骸骨(2 / 2)
陈白溪不安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这血纹什么道理?这雾气又是如何,还不赶快说个清楚!非要我将你身上的骨头一寸寸捏碎吗!”
单央咬牙微笑着,眼里浮着冷热交织生死看淡的灰,他最后环视了方证峰一眼,但入目的只剩下紧闭的屋舍,丑陋的碎尸,零散的骸骨,随记忆飘散的那一丝复杂的不舍,抓都抓不住。空气越来越少,疼痛都已经麻木了,只有头顶上方的紫红色越来越深,他闭上眼睛像是不想再看了,“六道众生苦厄不渡,十方鬼神癫狂无言,我的祈求,终于……”
血雾攀附在阵壁之上,就像是水样的寄生植物,十惹压力甚大,眼看着鬓边渗出了点点汗水,厚重的云层终于响起了轰鸣,其后斜风细雨伴着令人不安的氛围从天而降。
百里闲正要伸手去碰,却见一把油布大伞遮在自己身上,他顺着伞骨回头看去,正对上季音那双琥珀似的眼睛。季音顶着那只银丝小冠,施施然走到这一群人里,怎么就落在我后面呢?他想。此刻,风就任他刮吧,雨也让他下吧,我就想站在这大伞下面,看他眼里的我。
“手伸回来,别乱碰。”还是季音打断了宁静,黄鹿与卓秋谷随即设好了结界,百里闲观察一干峰主,众人都垂着头瞧自己脚尖,并不敢来与季音接触。
“仙君你不生我气了吗?”百里闲梗在心上的话,想都想不到就吐了出来。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季音听了也是错愕,笑道,“生你什么气?要生气也是生我自己的气,与你无关。”
百里闲哦了一声,心上又生起淡淡的失落,还没想好下一句,就见纪先生咚地跪了下来,颤声道,“公……公子……您……您终于……”
季音脸上生出好一阵惆怅,点了点头,做了个起身的手势,“阿云。”
纪先生含着热泪,跪在看不见的空气之中,“公子,我给您磕个头吧。”说话便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抹着泪退到一边。
百里闲忍不住伸手拉住季音衣袖,“仙君?”
季音看过来,一双琥珀一样的眼睛被天边的紫红衬得柔情万千,他安抚似地蹭了蹭百里闲的手臂,“待在结界里,不要碰任何东西,等我回来。”
“好。”百里闲乖巧地松开季音,退后了半步,随即仙君撑着伞,一步跨入了雨雾之中。
几名峰主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仙君的威势,果然来的不同凡响。”,“天人不愧是天人,我等果真未脱俗。”,“这下,方证峰可有救了。”
纷纷的议论未散,季音已经行至方证峰界壁,十惹刚要撤手,突然感觉身上一轻,包裹住整个方证峰的大阵已经被季音接了过去。
困在阵中的陈白溪与季音对视片刻,五指松开单央,遥遥向季音低了低头。季音依旧载着一张无喜无悲的脸孔,重新把注意投在大阵之上,他手上一托,原本深入地下的大阵渐渐抽离了地面,根部飞旋着向他手心聚合,大阵的顶上却开出了一个硕大的洞口,一时血雾喷薄,接二连三向云层驶去。
停留在结界中的诸人凝眉肃穆,眼看着季音将大阵翻转,由一个倒扣的碗,变成了一个托举在掌心的漏斗。血雾飞快的升空,凝固在高空的重云兴奋地翻滚,像是庆祝着什么。
“怎么这样?”百里闲喃喃道,“师父,仙君要做什么?这些血雾就要飞进云层里了!”
“放心吧。”黄鹿又将手杖抽出,两手执杖抿嘴望向高空,季音收了伞托着成形的掌中阵也往高空追去,阵壁的青色渐渐退去,就像一只收集雨水的金漏斗,黄鹿握紧了双手,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声,“他能做到的。”
先是第一颗血珠融进了云里,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无穷无尽的血雾扑上乌青的云层,灰暗的天空渐渐变成了暗红色,翻卷的云像是一团肉块,互相挤压碰撞,无休止的厮磨,最后哗啦一声,有黑色的液体落了下来。
百里闲攀着界壁睁大了双眼,那些像墨点一样的雨水被漏斗阵吸附,不由自主地向季音落去,也不知是不是那黑色太深太多,他心中突然涌现出了浓浓的恐慌与不安,“那是什么?仙君就这样收了,不会受伤吗?”
“不会的。”百里闲转眼,纪先生就站在他身边,“公子有大能,就像光一样,能刺破污浊,披荆斩棘。”
“先生与仙君?”
纪先生一手附在结界上,也学着百里闲好像要隔空触摸季音,“我曾是公子的仆从。这个纪,原本是季云的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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