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程猗很早就醒了，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从浅梦中转醒，睁开眼睛，窗外是苍白的看不见天空的天空，眼前是颜晏紧皱着眉头的睡颜。

颜晏此时正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身上是昨晚出去偷拿香槟时换好的长裙，虽然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但颜晏的睡相出奇地好，即使睡前被程猗揽进了怀里，此时，一夜过后，她却规矩地跟程猗之间隔着十分明确的距离，根本让人产生不了任何一丝误会。

看着颜晏平常总是挂着笑容的脸这样痛苦地皱着眉头，程猗不由得侧身撑起头看得出神，想起了我之前跟他说过的调侃。

父母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一定都是满怀着祝福的。我和颜晏很有缘，我们的名字都出自《诗经》，并且都有笑容的含义，所以我总会在坚持不住不想呆在颜晏身边想要逃离的时候安慰自己，我们好歹这么有缘，我们好歹一起走过了这么长的时光，即使我们都不是真心为彼此，但能这么相互笑着陪伴对方也是好的。

然而，事实上，我们的笑还是有差别的。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的笑是单纯的美。

总角之年，言笑晏晏。颜晏的笑也诚然美好，但之后的结局，却只剩下“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的苦笑了。

其实这也够讽刺的，站在颜晏身边，我只有苦笑的份，而颜晏却可以天天美目盼兮。

世界真奇妙。

“我求你，放我走吧……”一声低低的乞求从颜晏的唇间溢出，程猗的失神被颜晏的声音打断。

“怎么了？”程猗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问颜晏，仔细一看，却发现颜晏根本没有醒来。

“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当年是我不应该主动招惹你，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放我走吧……”程猗正迷惑间，一滴眼泪从颜晏的眼角滑落，划过她挺挺的鼻梁，啪嗒一下掉在了白色的枕头上。

“你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给了我温暖，给了我幸福的感觉，可你知道么，如果这并不能天长地久，我宁愿不要！”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杳无音讯，我一直守在原地不敢离开，刚刚习惯了没有你的生活，你又这样毫无预兆地回来了，理所当然地跟我说，这次回来你就不走了。是啊，你不走了，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可是你想过没有，我该怎么办，你想让我怎么办？”

颜晏越哭越凶，眼泪也噼里啪啦掉个不停，这让清醒着的程猗一下子慌了。他从来没见到过女孩子的眼泪，更何况是一个每次见到她都笑容灿若桃花的女孩的眼泪。

犹豫间，他终于忙乱地从床上起身出了卧室。

其实程猗也不明白自己看到颜晏那副样子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是因为明知自己和颜晏的一切牵扯都是因为算计和利用，还是因为颜晏的泪水和脆弱触动了他本不应该被撩拨的心。他不知道。

出了卧室，他随手扯了扯自己凌乱睡了一夜满是褶皱的衬衫，又低头看了一眼更加不堪入目的西裤，暴躁地揉了揉头发朝露台走去，他记得，昨天晚上似乎把手机放在露台的桌子上了。

“叮叮叮——”程猗的手刚触到拉门，身后客厅的某处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害怕吵醒颜晏，他连忙转身去关铃声，却发现是一通电话，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霸气的两个字——老大。

程猗回头看了看卧室紧闭着的门，又看了看来电显示上气场十足的两个字，权衡之下迅速做出决定，轻触手机屏幕上的绿色按钮。

“颜晏，没打扰你休息吧？我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是想说，我刚刚看到公司昨天晚上给我发的邮件，关于你这个月底升职的事情可能有变数，今天你……”

听到这里，程猗终于舍得开口：“抱歉，颜晏还在睡，这么重要的事情，您还是跟颜晏本人说吧。”

电话那头瞬间鸦雀无声，像是说话人突然中弹死掉了一样的安静。

“您好，您还在听么？”程猗一脸算计，口中却依旧毕恭毕敬。

“呃……我……哦……”对方嗯嗯啊啊好久才找到声线，“呃，啊，那抱歉，打扰了。”

“没关系。”

程猗说完就要挂断电话，电话那头却意外地着急开口：“先生，麻烦您在颜晏醒后让她赶快给我回个电话，公司有急事。”

“可是……”程猗故作犹豫，话锋接着一转，“您是颜晏的上司吧，颜晏病了，到现在还睡着，我能不能替她请一天假？”

跟颜晏私交还不错的直系上司乔欣听了这话瞬间起了戒备心理，也顾不得隐私不隐私尴尬不尴尬的问题直接问道：“先生，请问您是哪位？颜晏从来没有错过过我的电话，也从来没有请过假，麻烦您把手机给颜晏听一下，可以吗？”

“哦，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程猗，是颜晏的男朋友。她真的病了，正发着烧，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您可以给颜晏的朋友打电话确认，她朋友都认识我。”

乔欣听了这些话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只得补了一句“她醒了让她联系我”之后就讪讪地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程猗也没做犹豫，把颜晏的手机关机之后从露台上拿好自己的手机就离开了颜晏家，在那之前，他收拾好了露台碎掉的红酒和酒杯，留了一张字条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在被他关机的手机旁边。

拎着自己的西装外套匆忙下了楼，一个黑色的琴盒映入眼帘，这个琴盒程猗虽然不熟悉，但记忆尤其深刻。它之前就摆在颜晏家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似乎被颜晏保护得非常好，总是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