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2 / 2)
“我说……你们两个!不要在走廊上横冲直撞啊!”樨华一下子坐起身来,开口便没了好声气,颇有些疾言厉色的味道。她难得将一点怒气表露在脸上,两个小家伙登时被唬得愣在原地。
冷静了片刻,似是意识到方才的行为不妥,两只宝可梦相继理亏地耷拉下头来。托帕年纪小些,一双漂亮的猫眼里甚至要蓄积起泪水。樨华见此也不忍再责怪它们,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这里是医院,这样跑会撞到病人,很危险。我卧床期间不能陪你们玩,出院之后一定补上。以后别再这样玩了好吗?”
“ニャ……”
“アメ……”
“好了,我不生气了。”她依次捏捏它们的脸蛋,指一指轮椅,“这是给我的?”
“ニャ……”
“真是的……是因为我没法走动才去找了轮椅吧?”她吁出一口气,“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谢谢。想不想出去吹吹风?”
欧泊和托帕霍然抬头,眼神一下子亮起来。
“陪我去医院的花园走一走吧,和看护说一声应该不会有问题。轮椅就麻烦托帕来推了,这样可以吗?”
“ニャ~~!”
“アメ~~!”
樨华看着他们欢欣鼓舞的模样,眼眸微微弯起,也流露出一点笑意来。与此同时,门口忽地传来一声轻笑,她心神一颤,收敛笑意抬头望去,赫然是眉目英俊的银发青年倚在门边。她的思绪断片了两秒,突然意识到了不妙:几小时前,她方才答应过对方将下午的时间空出来用于调查。没记错的话,他明天还有卡那兹市的日程安排……
“等一下,欧泊、托帕,我们晚上再……”
她试图和两只宝可梦重新协商时间,话到一半却被青年截住:“不是很好吗?你也很久没有出去了。”他噙着笑,侧目瞥了一眼满脸期盼的宝可梦们,“走吧,去后花园细说也好。”
“我不认为那些事适合在公共场合——”
“并不是花园的整片区域都对病人开放,我也会拜托安保人员不要让闲杂人等误入的,不用担心。”大吾把轮椅拉到身前,试着推拉了一下,抬头问她:“你要自己坐上来,还是要我帮你?”
“……我自己可以。拜托你了,托帕。”
超能力的紫光将樨华轻轻托起,稳妥地安置在轮椅上。而兹伏奇大吾就在她的身后。非常近的距离,她能闻到他的衣服上透出的洗涤剂的清冽香味,令她陌生又熟悉。
就好像闯入了这个人的领域——樨华在宽松的病号服下绞紧了手指,微垂下头,用略长的额发遮住了自己浮现出动摇神色的双眼。她承认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以她竭尽全力也无法控制的频率。她身后的这个人,是她年少时的恋慕对象,而现在他更加英俊,更加成熟;他待人接物更加无可挑剔,分寸拿捏得当;只是那双银蓝色的眼眸经过时间的沉淀愈发深邃,时至如今,樨华几乎无法从中辨认出任何深层次的情绪。
西利尔说,他总是对有天分的训练家青眼相待。这话说得并不完全,他对每个人都很好,那样发自内心的关切与温柔是属于兹伏奇大吾的无私的本能。只是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们而言,这样的‘好’便在无意间化作了甜蜜的陷阱,将她们深深地困于其中。
某种程度上而言,他真的……很狡猾。
后花园的玻璃门发出短暂的嘀声,缓缓开启,带着暖意的风迎面拂来。樨华慢慢松开手指,睁开眼,心情的躁动稍稍平复下来。她抬起眼开始四下环顾,忽地听见大吾在她的头顶问:“在想什么?”
“……啊?”
“从刚才起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帅哥先生迎面走过来都没注意到呢。”
“……我刚才发呆了,抱歉。”
“不用一直抱歉啊。”他的声音带了点笑意。
樨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情绪上的波动,好像又一次被察觉了。
真是奇怪。从十五岁到二十一岁,不曾见面的时间是明明相等,她却永远无法看穿身后这个人的想法,反倒是自己,只要稍一松懈,似乎便能被对方捕捉到些许端倪。
他们之间的落差依旧那样大,而她永远是被牵制的那一方。
非常挫败。
非常不甘心。
樨华垂下头,紧闭起了双眼。然后她听见脚步踩过草坪,以及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后那个人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你没事吧?”
嗓音里含着恰到好处的体贴。
樨华慢慢睁开了双眼,抬起头,对上了大吾平视的视线。他略微弯着腰,神色有些担忧,有些疑惑。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是这样啊。是这样吗。
明石樨华的底牌,依旧好好地封存着不是吗。
樨华缓慢地眨了眨眼,摇了摇头,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稍显放松的神色。
“不,已经没事了。”她说,嗓音平平静静,“关于昨天的事,请您尽管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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