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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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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有口饱饭吃,谁都乐意做良民。

何况万俟国十几年未有战乱,江南又一向商贸通达,鱼米丰饶,人人都争做温水里的蛙,慵懒闲适都入了骨子。

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

午后阳光撒逸,万里无云。

姜宅隐在一排葱郁的百年古柏后头,高高的院墙围着,连丝风也没有。

姜家唯一的女儿汝嫣,此刻正坐在自己房里发呆。

丫鬟小篆时不时就要趴在门边上偷瞧几眼,生怕这小主人又出什么新鲜的幺蛾子。

汝嫣黑着脸望着铜镜出神,虽然已经一个多月了,可还是不大适应眼前这具新身体。

她原本是张容长脸,额头有些窄,下颌角又凌厉,不笑时很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怎么说呢,端肃有余,活泼不足,这脸其实不大适合长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

可祖母却常常宽慰她说,只有这样的容貌才衬得出一国之母的威仪。

一国之母......呵,真跟做梦似的。

一梦隔了十七年,再睁开眼睛,她居然重生在了这江南八杆子打不着的小富人家,心里说不出的荒诞,可也渐渐接受了现实。

祖母、父亲他们都好吗?叛军都撤了吗?那不爱笑的新婚丈夫,可还如当初缠着她那样缠着别人日日讲《烈女传》给他听吗?

打探十七年前的事是不能了,尤其她的信息来源——小篆,年纪比她还小!就是现在的事,山高水长,远处京都那些钟鸣鼎食之家的辛秘,也绝非这些商贾人家所能探听的。

可就这么算了吗?

还是心有不甘。

第一件紧要事,就是为什么她会回来?

上辈子她可是完全按照长辈族人期许的那样,轰轰烈烈的为家族挣足了脸面才死的,那这重生的平凡人家,难道是老天嘉许她,让她可以按照幼年欢脱促狭的性子不留遗憾的重来一次?

第二件紧要事,确是一件小事了。

她重生以来,时时回想生命的最后一刻,郡马冯伦逼宫时那杯毒酒是她替陛下抢下来喝了不假,可她药性才发散出来,到底是被谁从后头兜头兜脸的泼了油、点了火?

想起这事,她就恨的牙痒痒,如此说来,嘉许谈不上了,怕是因此没了全尸,地府不收,才又将她打发回来了吧!

她越想越气,用力合上手边那本《先淑范》,想不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居然成了往后十几年国中女子闺阁必修的“妇德”功课。

那澄元年里面目坚韧的单薄天子,在如今这景顺十七年的光阴里,也已经快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吧。

小篆唯一知道的事,便是这位蜚声国中的痴情帝王,将先皇后的画像挂在寝殿里,日日观瞻,时时悼念。

她嘴角一咧,想象了一下那场景,牙疼似的吸了口气,实在无法把小篆描述的形象,同她那只做了四十天有名无实夫妻的丈夫联系在一起。

可她也只知道这么多了,这还是没日没夜缠着小篆东拉西扯得来的信息,导致小篆一见她就嘴皮发干,眼睛发直。

她再瞧一眼铜镜中的面容,明眸善睐不至于,但杏仁似的圆眼配着桃心小脸,完全是一副明艳娇柔的十五岁少女应有的姿态。

身量怕是比原来的自己要矮大半个头,不过倒愈发显得整个人玲珑可爱了。

还是江南的水养人啊,不像过去的自己,骨架子那么一大把,异母的妹妹还暗自里笑话过她长得像西域贩货的骆驼!

骆驼耐饥渴,性坚韧,这倒没什么,只是骨架子大,烧起来时候也久些,皮肤被烈火炙烤成焦炭,叫不出,哭不出,只能任由焦壳内里尚且清醒的神志忍受延绵不绝的煎熬......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汝嫣的指尖一抖,从噩梦似的思绪里□□,将铜镜倒扣在桌子上,仰头望出去。

小篆已经先笑着迎了过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没去哪里偷睡一会儿?”

嫡母屋里的小丫鬟云斜就抬手玩笑似的要去撕她的嘴,“天天说我偷睡,可恨我一次没做过,倒被你说的旁人都当了真!刘嬷嬷前几天还因为这个说我来着。”

两人笑着走过来,云斜看到汝嫣时就敛了笑,也说不出什么缘故,总之大姑娘拿眼梢一瞥她,她就觉得没来由的全身冒冷气,恨不能跪下行个礼。

至于姜家简单的人员关系,汝嫣早从小篆嘴里掏了个干净——上头长辈只有父亲和嫡母,唯一的小娘范氏生了自己和哥哥姜湑,因小娘如今病重,嫡母又无所出,家里倒一向亲善和睦,没什么倾轧算计。

她此刻只淡淡的笑问:“是母亲想我了?”

云斜连忙点头称是,“小猴子来支应,郎君和蔚家的七郎,并牧家三郎,到郊外去打木射了,晚上必是用过饭才回来的,大娘子今日精神不济,可又怕这时候睡多了,晚上走了觉,所以想让您过去陪着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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