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一梦了无痕（2 / 2）

听她这么说，春桃起身去叫人灭香炉。苏金珞打着哈欠，头靠在了床边，“蓝琮，你快点醒，赶快叫你妹妹送我回去，一会天晚了，我还得回家看裴珙呢，这家伙不知闯了什么祸。”

春桃转回来时发现苏金珞靠在床边睡着了，她收住脚步，悄悄的退出了房间。就让哥哥心爱的女人陪他一会儿吧。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双眸慢慢睁开，眸子里一片幽暗的沉寂，片刻，他又闭上了眼睛，他不愿意醒来，在梦中他流连在与她相处的四年时光里，多少书画往来，多少默默无语，多少温情凝视，如果她不说破，或许这一切还可以继续下去，可当她终于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时，他忽然清醒了，他知道他们之间的一切都该结束了，作为蓝琮他承载不了她的未来，他注定是要以死搏命的人，他不能拖累她，她该有属于她自己的安定生活。

他惟愿能保留一些与她一起的记忆，当他回到文墨千古的时候，面对伏击他可以不屑一顾，但当她的画像卷轴烧起来时，他却心神大乱，虽然抢出了画轴，可她的画像部分早已经烧掉了，就像冥冥中自有天意一样，他和她之间最后的一点记忆凭据也消失了，什么都没给他留下，那种痛彻心扉，分不清是因为对她的怀恋，还是对自己命运的悲伤，一时间气血散乱，元神冲撞天虚，他甚至无力去压制一下，便软弱的放弃了自己的意志，那一刻或许他已经有些灰心。

如今再次恢复神识，他知道自己还得继续坚持下去，在他身后还有一干人引领而望，切切企图。闭目调息，排除杂念，全身僵化的血脉慢慢恢复活力，身体渐渐有了热气，感觉也渐渐丰富起来，左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慢慢转头看去，床边靠着一颗精致小巧的头颅，乌发云堆，眉黛如烟，是她！他还在梦里吗？闭目调息片刻，再次睁眼。她还在！

惊讶！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蓝琮脸色泛红，几乎就想抽回手，下一刻他停住了。小时候的他们，因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刚出生就被家里定了娃娃亲，此后更是常常被抱在一处养育，多年相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睡在一处也是常事，等到遭遇变故后，再见面他们都已经长大了，虽然互有情愫，却也都恪守礼节，甚至连手都没拉过。如今……，想到如今她已经嫁人了，他慢慢的抽回手，他不能毁损她的闺阁清誉，垂目忽然发现胸口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肌肤，又见头发披散在肩头，怎么能这个样子见她！内心一阵慌乱，他匆忙下床离开了这里。

苏金珞迷糊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俊秀清逸的面孔，头戴莲花玉冠，身着蓝色云锦秀金缠枝长衫，手里握着一把象牙折扇，转头看去，床上那个苍白沉寂的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姿容清朗、眼神明快的年轻人。

“你醒了，太好了。”苏金珞想站起来，趔趄了一下，腿麻了，年轻人伸手想要扶她，但又硬生生的把手收回来。

勉强站起来，她说：“谢谢你帮我去大理寺解围。”转头看看窗格上的颜色，“快让春桃放我回去吧，一会儿我家里人等急了。”

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后抿紧了嘴角，妹妹竟然说谎，分明是强迫她来看自己，还说她是自愿的，想必其他的话也是假的吧。

……

哥哥，留下她吧。听说她在定亲的时候哭了很久，后来就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我想她是不愿意记起吧。虽然她表面像是忘记了很多事情，可她还记得你。而且她至今也没跟裴珙圆房，是因为她心里还念着你。听说你有事，她一定要过来看你。真的，哥哥，她心里一直喜欢着你，留下她吧，她会恢复记忆的，你们会回到从前的。

听了这些话，明知不可为，他还是忍不住有一丝心动。

……

眼神渐渐暗淡下去，他说：“你不要着急，这就送你回去。”

春桃出现在门口，有几分着急，又有几分胆怯，她的谎言败露了，“哥哥，留下她吧。”

“玲珑，别胡闹了，天晚了，送她回去，再迟会被人猜测妄议，女儿家的名声甚于性命。”

“哥哥……”春桃有些哽咽。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哥哥的眼里闪耀着欢快的神彩，等到他们分开，她嫁人，哥哥的眼神黯然沉寂下去，再也没有那种光彩了，她怜悯哥哥，恨不得将苏金珞作为祭品献给他，只要能让他再展笑颜。

他回望苏金珞，无言，片刻，转身离去。

“哥哥！”春桃在后面叫道，但他的脚步没有停留，春桃知道已经无可挽回，心中难过，忍不住低声啜泣。

在回程的马车上，春桃一言不发，眼神一片茫然。

马车在裴府门前停下，苏金珞跳下马车，春桃并没有动，马车行去，苏金珞回身准备进门。

忽然车轮声止住，苏金珞回身看时，马车已经停下了，春桃从车上一跃而下，向着她跑过来。

苏金珞有片刻的惊讶，随后说道：“春桃，其实你不必跟着我的，你已经不是奴籍，我不知道你当初怎么跟我父亲说的，不过你可以随意走的，如果有契约什么的我可以去替你要回来。”

“当时签了三年长工契约，还没到期呢，我想做满。”春桃说这话的时候面目有些木然。

三年做满，这都什么借口呀！苏金珞心里抽了抽，这丫头干活伶俐倒是不错，不过这做仆下的态度很成问题，特别是每天拿眼睛看着她和裴珙，让她有心惊胆战的感觉，今天竟然还想劫持她，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