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回到了内卫大牢里,阴暗的走廊里只有潮湿的霉味和刺鼻的血腥气,常年不见阳光的地下,滋生出一些龃龉的恶事,囚犯的哭喊,沉默,内卫的威逼审问和拷打,无论是否含冤而死,那些恶灵似乎都从未离开过,安静时仿佛会听到哀嚎声从走廊的尽头直冲眼前,又从身后的的黑暗里隐没。
“哈啊,看你这副样子,历尽了多次斗奴居然还能活下来,你就是唐十养的斗奴之奴吧。”权在审讯我最关注的一个昆仑奴,此人浑身是伤,皮肉上居然还有块块的坑洞,普通的刑具居然拴不住他,“别装了,你会说官话,怎么,被那个女的打哑了,舌头从嘴里抻出去了?”听到那个打败他的女人,那大汉明显地抖了两抖,随即低下头去。
“我,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会败给一个女人,唐大人那么信任我。”他甚至声音都开始颤抖,左手不停地挠着右手的指甲,甚至渗出了丝丝血痕。
“你可是唐十的战神啊,怎么会在一个女人被铁链子勒住脖子难以反抗的时候被打得近乎无还手之力呢?”权的脸上浮现出戏谑。
“那女人应该是属于一个东洋老板帐下,元尧十八年六月第一次出现在斗奴场,我当时还在怀疑为何唐大人会让一个女流之辈来此地斗奴,且站在被动位被拴着脖子,而当那女人出招时,我发现,虽然我们是同一民族,但是她用的是东洋忍术,招式阴狠毒辣招招致命,我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而看戏的老板竟还让我们再比一场我站被动位,被铁链拴住脖子的那一刻,她就冲了上来,一把扯下了我的手指。”那大汉伸出他一直挠着的右手,食指被齐根拔掉,上面的皮肤即使恢复得很好,也能看得出来接口处恢复前期的惨状。
入夜,我和老钱袋在档案阁整理内卫籍簿和今日证词,
“这唐十和高邑昌的嘴够严的,轮番审问一下午都没有吐口一个字。”老钱袋看着审讯的记录,然而记录上只有内卫的问话,没有回答。
“明天我去审问。”我翻着另外一些奴隶和侍者的供词,今天套着京都府的皮审问,得到的证词很碎片,但是他们的的供词都指向了一点,一个东洋商人在元尧十八年五月至八月,送来了许多高质量的昆仑奴和大朝婢,容貌俏丽,知书达理,不像是乡野里捉来的野孩子,而权审问的壮汉,至少说明了这些人里的一个或是几个,会武功甚至是异术,而这期间送来的这些人销路甚好,早已不知道被卖到了什么地方去,再加上账簿被烧,除了唐十和高邑昌,可能很难有人知道了。
“昨日九巷街口,发现了箴的尸体。”老钱袋把簿籍放在书架上,用食指将其慢慢推了进去,看着我,说出了这句话。一时间我只觉得不知所措,手上一脱力居然将今日证词簿掉在了地上。
“老东西,你的簿籍放错格子了。”我只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谁死了我都可以不管不问,唯独大统领和箴不可以。
回到房间,看着从前箴的床铺,怒火中烧和悲从中来可能是最好的形容词了,辗转间,寅时我竟无法入睡。
“提审唐十和高邑昌。”我带着权和枢这两个演员来到了大牢里,权打开了唐十审讯室的大门。
“主簿大人,现在就剩他一个人没说话了,您看今天这个夜审,是不是没必要了。”权对着我说,一个劲地给枢使眼色。
“啊,是啊大人,他的手下全都招了,他的证词也就无关紧要了,要不咱就直接给定个罪,关个几年要不发配也行。”枢靠着墙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不行啊,这件事在京城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那么多百姓家丢了孩子,依据大尧律,已经可以判腰斩了。”我叹气。
“可是京城里丢孩子不一定就是他的罪啊,我们还没有详细查察……”权假装小声,但是依然就让屋里的那个人听到。
“嘘!你傻啊,最近百姓当中议论纷纷,说什么天子脚下出这事,朝廷不力什么的,皇上还等着咱们的交代呢,到时候就把责任都推给他,让狱卒给他加点料,到时候上报一个畏罪自杀……”为了强调重点,有几个地方我可有可无的加重了一点,“今晚别夜审了,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真是麻烦。”
说完这话,我让权关门,抬脚要走,
“求您了主簿大人,我招,我都招!”牢里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因为他也知道,如果安上了拐卖儿童的罪名,大尧律不光会处决他,还会连坐他的家人,虽然我内心有一丝高兴,但是还是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审讯室,
“你的证词早就无关紧要了,你招不招都得死,何必还浪费咱们的时间呢?现在也不早了,我老婆还等我回家……”我心不在焉,整理起了衣袖。
“您别说了,求求您别说了。我……咳咳……我全都招,”不知什么原因这胖子竟开始咳喘,“那个东洋人是我在新於认识的,他说他有生意做,我做这个生意都是他教的,这个高唐肆馆也是给他开的,我们只是拿钱办事而已啊。”唐十为人精明自利,他本身知道这是非法勾当,但是他一直在做,而且乐在其中,且不久前才纳了几个小妾,家里还有七八个孩子,他只是一个经理人,东洋人把他当枪使,自己却从不涉手,干干净净。但即便是他,也不知道那个女的叫什么,只知道她来自珠南,也并非是被卖出去的,而是逃走的,王子府登记账簿时叫来了他,他认出那个女子来自自己的肆馆,但是又不敢要钱,就当送了个人情。
“看来,肥猪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啊,那还来审我做什么。”高邑昌的态度一直都很傲慢,“死了就死了,我还怕你们这些狗官。”他半梦半醒的样子,脸上一直挂着戏谑的微笑。负责审问他的棹和栋也是头疼的很,我也知道,这个家伙才是真正难办的主,他没有亲故也没有真正固定的事业,甚至不喜欢钱财,只是受到恶念的驱使,但是遇到我,他可能有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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