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无忧(1 / 2)
无忧长公主的名号华英没听过也是平常。
那位可是先帝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真正的掌上明珠。
先帝不缺儿子,反而发愁儿子太多,皇子们的母族若是不安份,动荡的便是社稷江山。
孝文帝钟爱的女儿并没有像儿子们那样兴旺,除了早年间先太后的长乐公主,后来也只有一个七品的御女生下了无忧公主,先皇那一朝一共也只得了两位公主,都是百般的娇宠。
母凭子归,竟一跃而成正三品的婕妤。
那位婕妤要不是出身实在低了些,父兄都无助力,恐怕不止这点子后福。
只看先皇对其母的优待,便可知无忧长公主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长乐无忧两位公主的年岁相差的甚大,不过也亏了这一十三岁的间隔,无忧出生时,长乐已经选定的远嫁的时日。如若不然,两位公主年岁相当,又不是一母所生,要是被人拿捏住,或是自己想岔了心思,那时争起皇父的宠爱来,叫先皇是剜了眼珠子还是割了手心肉呢?
大梁开国皇帝周来出身市井,如今的万里江山从两把杀猪刀上开始的,大梁本是以军武立国,骨子里便有莽气,后来为着江山稳固,不得不低了头去拜酸腐儒士为国师,又沿袭前朝旧制,开科举,办太学,开民智,如此几代下来,渐渐礼制严整,尊卑有别,文官当大,无人再提及圣祖爷的悍勇之气了。
却在孝文帝手上,提拔了苏家,苏家老太爷受封一品骠骑将军,赐帝京府邸,允准苏家家眷常住。
这是往前倒几十年都没有的事情。
武官尴尬的地位似乎也从苏家开始有了改变,苏老太爷因伤病向朝廷递交辞呈,被加封为护国公,在京城苏宅安老,仍有上朝议事的资格,其子苏光成接手西北军务,不久便崭露头角,将有不臣之心的北蛮天狼族,一举剿灭,立下不世之功。
苏家经此,算是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而苏家的崛起跟长乐公主的远嫁北蛮天狼国有很大的关系。
天狼位处蛮荒的烟沙之地,天狼族民风彪悍,连王室子弟都好争勇逞狠,粗鄙不堪,长乐公主长到十几岁的份儿上,比初雪融化后的茶叶尖尖更加娇嫩,文帝如何舍得令她去受那样的苦楚?
冤孽始于一场两国邦交。
天狼族自身兵力不足,不堪战争拖累,派使臣来与大梁求和,拟定朝贡数目,以期日后长久安宁。
旷日持久的征战空耗粮饷,这也不是文帝愿意看到的,于是在宫中设宴,为一众使臣接风洗尘。
城外的皇家御园,有一处专种雪顶香的茶园,此茶需浸润过最后一场雪水方可采摘。
文帝爱这茶气清雅洁净如半山云,长乐公主一时兴起便亲自去茶园采摘。
被过度保护着的人必有过分的天真。
长乐一时兴起的茶园一游,便动辄数百宫人的提心吊胆,生怕将这枚举世明珠磕下点儿浮尘下来。
哪儿敢真叫上手,除非不要命了。
茶园子的掌事叫了手脚最麻利的采茶女在前头摘了交到公主手里,由公主捧到竹篓子里,也算是过了一回手,尽了公主的孝心了。
就这么着,公主还是叫茶叶子划伤了手,唬的众多宫人肝胆俱裂,直要交代后事。
而那位“肇事”的茶女已经反复晕过去了好几回,白着脸醒过来就问“斩头的日子定了吗,自家田里的地可还没翻,叫我家里的那位警醒着,别忘了日子。”
与天狼的宴席未尽,文帝便听说了这事儿,着急忙慌地请公主来见,还要下令烧了那茶园子。
跟在长乐身后的一众宫人,认得字的,已经写好了遗书,正帮着不识字的同僚起草,如何分配身后的钱帛地皮,家人日后怎么另寻他法,安身立命,写得尽量清楚明白,归了那世去,好少些牵挂。
也有孤身一个的,苦于思考着自家平日扣扣索索攒的家财万贯,不知该便宜了谁去,越想越不上算,回程的车马还未到宫门,便有血攻心,走着道儿一头栽下去的。
同行的想着他往日里钱是命的丑恶做派,都不欲管,又想着此时大难临头,谁也长不出翅膀来,只好同病相怜地将人架起来,慢慢地往回挪,指望着靠这点子功德换个利索的死法儿。
晕着的人叫胡乐,扶着他的叫何有,都是内庭里服侍公主的宦官。
长乐长公主其实并无多少恃宠生娇的凌人之气,甚至是待下极好,不然跟在她身边的这些人也不会个个都攒得了家财,要着急置办后事了。
胡乐也是心眼儿太窄,不知道结交友人,把身外之物看得过于严重的缘故,事到临头连个帮着写遗书的都找不到,这不就越想越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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