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明天（3）（1 / 1）

简单的屋子里恢复了它大部分时候的寂静，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应和着自己的呼吸。时间，这种东西在佐助的感受里好像已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虽然他也说不清具体哪里不一样。

这阵子他一直逼着自己消化了太多信息，这也是他一贯的风格，就像此前为了复仇逼着自己不顾一切地变强。但也还有很大差别：身体里盛着汹涌的查克拉，周围面对千军万马的敌人是一回事；脑子里强行塞下几倍于自己的人生经历，现实里去为这个世界里变幻莫测的未来做选择是另一回事。

[樱的脖颈被草雉剑毫不犹豫地划开，血红喷涌、剑应声掉落，而且她丝毫未开百豪，好像情愿就这样死去]

这是佐助从量子世界的通道救樱出来最后一瞬间看到的画面，只有这一幕她近在咫尺的场景，却足以让他当时脑中一片空白。他只感觉到那是熟悉的自己本身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读取记忆就瞬间消失。在医院刚刚醒来意识到这可能是第二次连接到自己所在的现实，自欺欺人也好、病急乱投医也罢，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必须阻止那一刻的到来，就好像他做了什么那一幕就真像路边的水坑一样——只要提前知道拐了弯，就不会碰到。

佐助不是一个遇事就乱了阵脚的人，只是他这几个月来的经历，让他看到了时间这种东西是多么的强大：现实沿着它的推演层层生发或层层消亡，虽然也许算不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但人面对着它总也是渺小的。现实，某种程度上翻译过来就是大部分人不愿承认的那些必然。自己通过第一次连接的“未来”中信息的提示，才找到了樱、制作了晶簇，明明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终还是成功把她带回这里。这简直就像时间在他身上打了一个结，从那一刻系上，千重万嶂也终究会走到那里。不同的是，那时他是求之不得，现在却怕避之不及。越是确信那一刻的真实可能，他才越要尽一切方法去阻止，毕竟，宇智波佐助从来都不是任谁摆布的人，命运也不行。毕竟，宇智波佐助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已经有了软肋。

他吃过药，勉强撑着力气简单洗漱了下，坐回床边躺了下来。“不知道樱醒没醒”，“走之前应该过去看一眼她的，至少可以用写轮眼记住，毕竟以后那么长”，“在量子世界那短暂的见面，鸣人应该能圆的过去吧…她已经花了那么多年成长为没有我们两个也能独当一面的忍者，已经被迫接受了执迷不返目空一切的宇智波佐助，加上量子世界里漫长无法衡量的空白，就这样继续下去应该是最好的离开的方式吧…”佐助忽然觉得自己被鸣人那家伙传染了，怎么也变得啰嗦起来，即使只是心里的自言自语。想了太多，头疼的感觉温吞地浮现，佐助索性闭上眼让自己快些睡着。

大概是大脑最近一直高速运转，闭上眼反而感觉转得更快，头疼的感觉也越发明显。他眼前疾驰过一条条多重现实中那些噩梦般的场景，还有签出院手续时他刻意从护士的记录上留意到的自己身体在这段时间积累的副作用……佐助更用力地闭着眼，仿佛要把这无数血腥绝望的瞬间都关起来锁住，那些噩梦在他的脑子里怎么冲撞也好，他不能允许它发生在这个世界的真实中。

稍好一点后，佐助从忍具包里翻出从大蛇丸基地顺手带的特质镇定剂用了一管，不知是睡着还是后来没了意识，再睁开眼时已经天亮了，他感觉到手握着拳，除了头疼缓解了很多，身体还是一样的累。

————————————————————————

一双眼睛轻轻睁开，碧绿的瞳仁四下转了转，这是鸣人将近一年内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虽然也担忧着佐助，和他的那些话，但打心里的高兴盖过了这些，“樱酱，你终于醒了”。小樱好像太久没有说话，动了动嘴发出沙哑的声音，或者她大概有太多话要说，不知道从何说起。鸣人扶她坐起，递过一杯水，他看到樱能自己拿着杯子喝起来，知道确如纲手婆婆所说，她的体能已经基本恢复。

来例行检查的护士看到樱醒了，连忙通知了纲手和六代目。不一会儿屋里围满了人，最前面的是这一年不知道怎么熬过来苍老了不少的春野夫妇。之前因为担心小樱情况不稳定，没有像她父母透露太多消息，这会儿井野总算放下心接他们直接来到了樱的床前。再次见到这些，让樱感觉甚至有些不真实，但她很快从家人老师和伙伴的关切中，知道了自己确确实实回来了，以及中间错过的这个世界的变化。她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起，眼泪早就悄悄挂满了脸。用手胡乱抹了抹，她感觉所有这些：耳畔大家激动说话的声音、手上湿润的触觉、病房花的香气和木叶久违的阳光，一下填满了她因跋涉而几近真空的意识。这是幸福的感觉，真实得让她的心一下落了地，即便，她潜意识里清楚，这满满的幸福感里还是少了一点东西。

大家散去后，爸爸妈妈一直照顾小樱到陪她吃完晚饭，因为纲手叮嘱，保险起见樱还需在医院多观察些时日，而春野夫妇的身体因为这一年没着没落的思念煎熬，已经不太好，六代目便亲自送他们回家休息，留下鸣人守着小樱。

父母的变化让樱很是愧疚，加上重新见到大家的充实和应接不暇，一直到病房恢复安静她才慢慢缓过神。屋里的两人好像有默契地都没说话，空了几个欲言又止的来回，樱才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鸣人，佐助呢？我记得好像他从那边带我回来时……”

“啊，樱酱，你放心……佐助没事了”，鸣人还是成熟了不少，虽然磕磕巴巴也不是很顺畅，总还是把佐助再三请他务必要说的意思，勉强讲了下来——佐助战后回归了木叶，执行探查辉夜空间的任务时偶然找到了她，跟着大家把她送回来，伤愈后就抓紧回宿舍准备接下来的任务了。说到“偶然”的时候，鸣人心里一阵酸疼，也暗自骂这个臭小子真的可恨，明知自己做不来竟让他替他来骗樱。但他也明白，纲手和卡卡西老师、鹿丸，整件事唯独的几个知情人，在听到自己转述佐助的事后，都在今天重逢的场合默契地避开了佐助的话题，大概他们也不知道在目前应接不暇的状况下，如何才是保护她的最好办法，况且佐助执意如此，也只能寄希望于樱能接受了，尽管其实大概没有人相信樱会就此打住不再追问。

其实鸣人对自己撒谎的本事没有一点自信，他想如果樱醒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佐助，他就把那家伙抓来，即使未来的危险不能确定，至少目前不要让樱继续伤心。他也知道，如果预见到是自己会杀死樱，他同样会不知所措。

但樱就真的没有再问。这样的反应鸣人是意外的。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尽管此时的两人都知道这安静是假的。

樱留在医院只是为了长期观察置身量子世界回归后的影响，因为生命体征已经没有问题，并不需要24小时照顾了。护士给小樱做完了睡前检查，她说想睡了，鸣人便告别离开。

熄了灯的病房里，樱轻轻坐起身，眨着月光下暗绿的眸子，量子世界的经历并没有破坏她本就思路清晰的脑子，只是让她多了许多的耐性和平和。她不问是知道如果连鸣人都那样说，目前的情况应该是无论自己追问与否都改变不了的事。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在逃离量子世界前佐助抱着自己的时候，胸口的伤明显非常严重，他轻抚她的头安慰她时，即便无法像以前花痴他时去轻易幻想他可能也喜欢自己，但那种令她安心的关心和保护，并不是她的错觉。尽管不想面对，能让大家都闭口不提的，无非两种可能：佐助为了救她可能已经……；或者，他完全不想跟自己再有什么队友之外的不必要的瓜葛。

最终担心还是大过了酸涩，虽然她心里总觉得宇智波佐助是不会轻易倒下的。樱稍微运了下查克拉，恢复得比她预想的快很多，她起身披了爸妈留给她在院里散步时穿的外衣，从窗口纵身跃出，朝暗部宿舍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