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2 / 2)
何长洲扫了她一眼,而后笑笑地看向赵荔,飘然落地一句:“都听妈的。”
这一句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欢喜有人愁。
喜的自然是赵荔,她像是上谈判桌上的人中途多了几个砝码,谈话的底气也足了些,笑着说:“看看长洲,他都没意见,你能有什么意见,难道你工作比他还忙吗?你的工资告诉我可没这回事。”
乔眠此时就像落水的人,原本抱着何长洲这跟浮木能多支撑一会,可对方却已然决绝,不按常理出牌将她的手拨开,于是她只能沉底。
“我现在不打算生,工作忙,抽不开时间。”无奈之下,乔眠只好破罐子破摔,继续重复以往的借口。尽管这个借口已经被用烂了,甚至没有任何说服力,她还是要说。
何长洲仍旧维持一贯的沉默,面色沉和地做一名安静的听众。乔眠已经不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现在他就是赵荔阵营里的人。
听到这话,赵荔一声冷笑萦绕在偌大的客厅里,明亮的灯光下她面目皆是嘲讽:“乔眠,换个理由,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我。”
“你现在还只是一个讲师,评职称资历还不够。你不要以为我不懂,你忙什么呢?忙着跟你无关的实验,跟你无关的毕业生。人家往你这边塞,你也不会拒绝,照常收下,然后回家就是跟我说你工作忙,是吗?”
赵荔平静地说着,见两人维持沉默,她换了舒适的姿势继续道:“三年还不够你玩你收心的吗?别以为做父母的都是在逼你害你,你也不看看你今年几岁了,女人越往上生孩子的危险越大。如果这个方面你要跟我扯什么现在医疗水平发展了,然后再跟我举例个一二三四,乔眠,我劝你省省。”
越说越来劲,见乔眠低着脑袋,周身散发着一股拒绝的气息。怎么说她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赵荔当然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她轻呵一笑:“乔眠,你别想着你是个例外。世上没那么多例外,就算是例外也轮不到你。”
说到这里,赵荔像是想到什么,追溯其源,她看了一眼何长洲,思量之下决定往狠一点说:“当初你说你要读研究生,瞒着我考试,后来又找你爸要生活费。我忍了。你读研究生时,说你不想谈恋爱,不想找对象,只想好好做实验,我也认了。但是乔眠,现在不行。今年,今年你们必须把生孩子的事情安排上。别跟我扯什么工作忙。整天忙得跟什么似的,到头连工资都没我一个退休人员多。扯个这么荒唐的理由,你也真是不害臊。”
真是越说越难听。乔眠抬头看她:“妈,你讲完了?”
赵荔一愣,倒不是因为乔眠说的话,而是她此时满脸都是泪。她本以为低头是说到她心里去了,知道羞耻了,没想到是哭了。赵荔不由得反思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乔眠看着她,脸上泪流满面,她一字一句道:“妈,从小到大我都听你的,读书生活结婚,我没有一次不听你的。但是,”她微微抬起下巴,抹去泪痕,傲气地说:“生孩子这事就是不行,我有自己的安排。”
她说完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何长洲,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汇聚,后者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松动。
赵荔却道:“安排?乔眠,你的安排是不是再等一年。哪次你不是这么说,这话你拿去哄何长洲和亲家去,放我这儿没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赵荔凌厉一句,一锤定音:“这事没得商量。”
回家路上,车里一贯沉默。因为走得急,乔眠的大衣都没来得及拿。在赵荔说完那句没得商量时,她也强硬地回了一句不生,然后抓起车钥匙就走。
何长洲没料到她这么决绝,态度比上一次还决然。冬天气候冷,她又没拿大衣,又是怕寒的体质,何长洲抓过架子上的大衣同赵荔道别:“妈,我去追她。”
赵荔送他到电梯口,等待电梯的瞬间,她没了刚才的强势,反倒多了些许疲惫,她无奈笑笑:“长洲,别惯着她。她就像她爸一样,只想着自己,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何长洲摇头,只说:“乔眠挺好的。”这是实话,不然他不会一眼看中她,之后又率先提出结婚,只是日子过得久了,在一些事情上,他难免有自己的脾气和小算计。
赵荔见电梯还有些时候,便说:“你不用替她讲话,我还不知道她。只是上次和这次都让你看笑话了。”
“妈,我们是一家人。”何长洲说。
电梯很快就到,赵荔也不拖着他,只说:“回去好好谈,但是这事你还真不能惯着她,不然她真以为她什么错都没有。”
于是何长洲跑到一楼的时候,乔眠正好从前边不远处把车开出来。她目光森冷,何长洲想都没想,就那么一瞬的事,人直接冲到路中间。乔眠没料到他会来这出,紧急停了车。
车子离自己一步远停下,何长洲盯着驾驶座上睁大眼的乔眠看了两眼,而后径直走到驾驶座这一边,叩敲玻璃窗,乔眠还处于震惊之中,她想如果刚才没反应过来,是不是……她不敢往下想。
玻璃窗还在敲,她降下车窗。看清何长洲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她心内的恍惚和失神这才慢慢褪去,转然目光换上一层阴冷,冲他喊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何长洲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直接打开车门,伸手将她抱下来,又打开后车座的门。乔眠狠狠瞪了他一眼,何长洲无视掉,将大衣裹在她身上,做好这些,他按着她的肩膀说:“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我来开。你休息一下,到家了我再叫你。”
赵荔的话就像一根根冰柱直接戳在她的肺里、心脏上。母亲说她知道乔眠在想什么,她有时真的想问一句,赵荔真的知道吗?这个问题刚一冒出来,乔眠就立马否定。赵荔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她跟父亲不会成现在这样,这个家就不会散成这样。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不时望向窗户外面的街景。
临城的冬天是一种湿冷,空气夹着来自海边的风。此时他们正从环岛路经过,乔眠想也没想,将窗户降下些许,车速不快不慢,可是在静谧的夜里,风速却格外地急烈。
湿冷的风吹打着脸颊,散在额前的头发随风飘乱。不远处是海浪击打岩石的声音。在沿街的安静下,这声音更是尤为明显,应该说是突出都不为过。
何长洲从车镜里看到她开窗,不禁沉声道:“乔眠,手拿开,把窗户关上,你要感冒是不是?”
吹够了寒风,精神已经和缓了许多,也便得平静。心里那股无名之火也随着这风散了。乔眠不禁想起从前在收音机里听到的一首歌,温和的男声低缓地唱道:“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她已经忘却这首歌是唱什么的了,只是此时想起觉得格外应景。
何长洲见她不理睬自己,又压着声喊了一句。乔眠乖乖地关上窗,然后若无其事地说:“去海湾区。”
何长洲手一顿。
他记得上次两人从赵荔家回来就是去的海湾区,难不成这次也是要重蹈覆辙。前方就是隧道,驶过一段距离,就会面临着一道分岔路口,往左是去海湾区,往右是回他们现在的住处。
何长洲头一回没听从乔眠的话,在分岔路的时候,他方向盘猛然一转,车子朝他们现在的小家驶去。
乔眠无声笑笑,神情有些落寞,其实要去海湾区只是因为家里的热水器坏了而已。不过何长洲已经往另一个岔路口驶去,她也不再解释什么。就安静地坐着,然后望着车窗外的景色。隧道里哪有什么景色,就是装了灯的城市建设广告。可她却看得起劲。
何长洲没将车停入车库,而是径直朝家里附近的一个停车场驶去。元旦之夜,也该归他们运气好,正好有一处空车位。
乔眠下车径直往楼里走,半分没停下等何长洲,也没回头看他。何长洲停好车,抓着车钥匙就三步做两步爬楼梯来到七楼的家里。
回到家里,乔眠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正要睡下,喘着气的何长洲及时开门喊住她:“乔眠,我们谈谈。”
灯光下的乔眠面容沉静,她安静半会,直直回视何长洲,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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