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2 / 2)
“钱程……”朱其原喃喃问道,“难道真的没有嘛?”
但总是感觉好像差那么一点,不能释怀。
钱程道:“世子,卑下实在闻所未闻。”
他现在不担心方氏女当世子妃了,他比较担心世子一辈子都找不到世子妃。
良久,河岸吹来一阵风,卷落树上最后一片枯黄柳叶,它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落在朱其原的桌上。犹豫着将它拾起,朱其原沉吟片刻,缓缓道:
“钱程,你去帮我把它交给方姑娘。广明寺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今以柳叶为凭,许一事,凡我力所能及,必为之。”
钱程接过这一片轻飘飘的枯叶,“是!”
……
钱程走后,朱其原独自坐在茶馆,一面想,这样就不算违背他的誓言,方姑娘也不必难过了;但一面又委实难安,觉得这似乎不是一件容易事。反反复复,他猛地给自己狠狠灌一口水,往窗外看去,目光却一下顿住。
这一看,就足足看了两刻钟有余,直到钱程风尘仆仆赶回茶馆,推门而入。
“世子,话已带到,但方姑娘……”
朱其原堪堪收回目光,见钱程模样,心里不知怎的竟暗暗松了一口气。
钱程浑然不觉,道:“卑下赶到时,方姑娘正好要出城,于是就把柳叶交给方姑娘,并转达了世子的话,但方姑娘……”
他不由想到接过柳叶那一刻,方玖儿的神情。
她是那样一个聪慧的姑娘,以至于一看到就明白了世子的意思,他却有难言之隐,而非故意轻亵冒犯,于是触动。但她又是如此的骄傲,以至于绝不愿意以救命之恩相挟,那些婉转纠结的心意,到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我知道了,替我转告世子,有缘再见吧。”她终是松开手,任一片柳叶随风而去。
钱程目送三人策马而去。
马蹄过处,初春刚刚发芽了第一支花,但还来得及开就结束了生命。
……
朱其原听钱程讲完,竟也生出一抹淡淡怅惘。
他坐了好一会,才算彻底摆脱了这种情绪,而这时再往外头看,角落里的那个人却还是一动不动。
“……”
终于,朱其原昧不过良心的谴责,站了起来。
青石大街,熙来攘往,笑月听到有人靠近,伸了个懒腰,徐徐睁开眼。
朱其原一下被骇住,停在三步之距,近不得退不得,又实在叫不出“师父”二字,只能磕磕盼盼道:“你,你怎么睡在大街上啊?”
让他差点以为死了人。
“不然睡在哪?”笑月揉着眼睛,有些懒洋洋地说道。
“你、你不回家吗?或者客栈也行啊?”
笑月脸色黯淡下来,轻轻道:“我没有家。”
至于客栈,她的钱全用来买酒了。住不住客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初来京城的时候,她身无分文,也是这样睡街上的,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朱其原看着这一地的酒坛,犹豫着,“你……叫什么名字?”
笑月闻言抬起头,看向这个与她不过三面之缘的少年。他生得俊美,春风楼里她不过多看两眼就被他厌烦;他心里不喜欢她,却还给她磕头拜师,见到她就跑。但现在明明可以视而不见、形同陌路,却又跑过来问她姓名……
山下奇人奇事真是多。
“我叫笑月,哭笑的笑,月亮的月。”她有些无意义地重复着对答。
朱其原忽然发现,这个疤脸的便宜师傅竟有一双极美的眼睛,她的眼仁又黑又亮又大,应当是楚楚的一汪碧水。但真正望进去,却像清泠的月,像沉默的海,蕴着一切不可知的、汹涌的、沉寂的。
他不自觉蹲下身与她平视,迟疑着开了口:
“你……如果没地方去,可以和我回王府。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拜了你做师父,我必敬你,爱你,终身奉你。”
……
车如流水马如龙,人间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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