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 / 2)
轩怡看他不动,知道这位城里来的叔叔不懂这东西的用途,“曾叔叔,这是防蛇用的香袋,山里面多的是蛇,我们要去看萤火虫的地方,得小心蛇,把这个绑在腿上,蛇就不敢靠近了。”
“噢,我倒没想到。”曾诚嘲解道,解开系着的绳结,将香袋系在脚上。
两人沿着小溪向下游走去。
远离了人的喧闹,世间的声响便留给了鸣虫,大自然的合奏,无需特意的安排,随意的弹唱,便是悦耳的乐章。起伏的蛙鸣声从四周传来,忽地被脚步声打断,陷入一片安静,未待脚步走远,又急不可耐地刮噪起来。草丛中的蟋蟀唱着悠扬,东一声、西一声,未待辨别出方向,便即消失,在他处响起。树丛中的异动,是林间的小兽,机敏地逃离,留下细细簌簌的痕迹。轩怡领着曾诚沿着溪岸边的土路慢行,随手摘得的狗尾巴草捏在手上,随着手臂在身旁轻快地摆动。林间的小路,必是不常有人行走,在与自然的争斗中,断断续续,却始终坚持着,延绵到林间深处,在月光的晕抹下,更显得悠远。前方,路的弯处,是一片开阔地带,溪水在这里展开,形成一滩浅塘,月光便在这里撒了野,明晃晃地,将峡谷中的景象照得清明。溪塘的远水处,月光粼粼,不时有点点星光从溪面上升起,飘飘乎乎,似随风而动,又款款而停,在空中勾勒出光的踪迹。
“叔叔,你看,那便是萤火虫。”轩怡拉住曾诚,狗尾巴尖指着方向。
曾诚的视力没有轩怡的好,向着她指的方向,认真地注视,才隐约看见。“哦!真的是啊,不过太远了,我看的不是十分地清楚。”
“没关系,咱们再往前走走,前面有很多。”
曾诚提起了精神,仔细寻找着,将看到的萤火虫指给轩怡看。渐渐地,近处的水面上有了,岸边不知名的灌木下有了,连行走的路边也有了,曾诚逐个指点着,竟渐多得无法接续。他手忙脚乱,就像个被丢进糖果堆的小孩,看着满眼的喜爱,抓着新的又不舍得丢下手里的,直到满满一手仍就不停,兴奋得忘了形象。
轩怡看着他那上下腾挪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来时的矜持,吃吃地偷笑。
曾诚见她掩着笑,起了玩心,夸大了动作,笨拙的形象将她逗得更欢。小姑娘忍不住笑,又不好意思让曾诚瞧见,用手捂着嘴,背过身去,留下不断颤抖的双肩。
两人就这样玩闹地前行。一路的笑声,女的清脆,男的朗朗。
在一个山脚,路的拐弯处,轩怡拉住了曾诚,“曾叔叔,待会儿转过去,可不要太吃惊哦,那里有好多好多的萤火虫。”轩怡的双手在空中比划着,画出一个大大的圆。
曾诚却迫不及待,反手拉起轩怡,顾不得小姑娘的猝不及防,飞快地绕过了山脚。
眼前是一个山坳,溪塘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湾,平缓的山坡从溪塘边向上延伸,坡上的草茂盛而齐平,零星生长的松树,高大地矗立,撑起巨大的伞盖,却不能遮挡住视线,一眼就能看到坡顶。萤火虫闪烁着荧光充盈着眼前,大大地超出了视界,密密麻麻地贴着山坡,将山体的形状点绘出来。黄色、绿色的荧光,依如那月光下的溪面,粼粼地闪耀着,却没有了月光的清冷,暖暖的,使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曾诚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此刻所看到的萤火虫比他之前几辈子看到的萤火虫还要多。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眼睛贪婪地追寻着,却不知这样的姿势保持了许久。
轩怡从曾诚的身侧探出头来,微微地倾着身子,歪着脑袋,抬眼从下向上地看着曾诚,脸上挂着笑,一副早已预料的表情。曾诚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低头瞧见她那玩笑的神态,微笑地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头。轩怡却灵巧地弯腰躲开,跳到一旁,接着张开双手,飞似地跑上了山坡。
萤火虫受到了惊扰,纷纷从草丛中升起、避让,在她身后团簇地飞舞着,像是一双展开的光翅,扑扇着、扑扇着,将她送向坡顶,又似将她装扮成似林间的精灵,在奔跑过的路上留下星光点点的痕迹。曾诚被眼前的美景所感染,欢呼着,扬起双手向坡上的轩怡挥舞着。
“曾叔叔,你也上来。”坡上的轩怡对着曾诚喊。
“来喽!”曾诚大声回应,学着轩怡,张开双臂,向着坡顶跑去,萤火虫在身边飞舞着,宛若置身于童话般的世界,在星空中飞翔。曾诚童心大发,仿佛自己又是那个爱做梦的小孩,开心地放肆,真心真意地玩闹。
轩怡高兴地跳着,拍着手,红扑扑的脸蛋透着兴奋,“叔叔,加油!叔叔,加油!”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曾诚来到轩怡的身边时,已经汗流浃背。“小姑娘,看你还有点胖,怎么不喘呢?”曾诚逗趣道。
“别看我胖,吃的可是自家养的鸡鸭猪,整天都是在地里跑的,你们城里的东西,都圈着的,哪会跑?”轩怡反驳道,示威地扬了扬拳头,“我是胖,但都是力气,村里没几个男孩打得过我,哼!”
曾诚摆了摆手,做了个求饶状,又引得小姑娘转怒为笑,弯弯的双眸,映衬着光。
轩怡抖了抖拍红了的双手,走到一块凸起的岩石旁,向上一攀,爬了上去,在上面寻得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曾诚跟随着她,攀上了岩石,并肩和她坐在了一起。
“曾叔叔,你看,从这里望下去,风景最美。”轩怡说。
“是啊!”曾诚赞同,说话间吐气悠长。
高大的松树驯服了月光,梳理下淡淡的柔辉。从湖面吹来的山风,轻抚着肌肤,消去了暑热亦涤荡了内心的烦躁,平静了内心。
上次这样安心的看风景是什么时候?曾诚没来由地想起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来。
两人就这样坐着,看着眼前的风景。远处的蛙声,近处的虫鸣,依旧喧闹,却仿佛被什么隔绝在耳外,一片安静。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