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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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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男式钱夹,经过了长时间的浸泡和日晒,已破败不堪,完全没了模样。钱夹里空无一物,边缘已烂开,露着线头。

妻子伸手接过,不禁眼眶微红,脸上的表情,时而喜悦,时而痛苦,最后盯着的目光渐渐地变得温柔。

“这不是曾叔叔的东西。”轩怡眼角一瞥,语气十分地肯定。

妻子疑惑地看着轩怡,眉头紧锁,等待着她进一步的解释。

轩怡清了清嗓子,指着钱夹的边缘,“曾叔叔的钱夹虽然和这个很像,可曾叔叔的钱包是崭新的,他十分珍惜这个钱包,因此不常用它,平时在村里总是口袋里揣着钱。这个钱包在水里泡了很久,可烂的程度不一样,边缘烂透了,中间却没有,应该是用坏了才扔掉的。”

妻子听完,将钱包内外翻看,重新端详,的确如轩怡所描述的那样。她又思忖了一阵子,便将它丢在了床头桌上,仰头重新躺回床头,沉默了起来。妻子抿着嘴,努力地控制着嘴角的抖动,两眼盯着前方,眼眶似又有泪光闪动。

轩怡不知道妻子为何动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伸出手来,与她十指相扣。妻子感受到轩怡的动作,不由地用力握紧。

过了一会儿,妻子缓了过来,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重新坐起身来,尴尬地冲着轩怡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想起了一些事。”

轩怡摇了摇头,将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妻子的手上。

“刚才你握着我的时候,让我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曾书记了,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妻子看着轩怡,记忆中的形象不断地与她交替,那眉目,那神情,那依旧在手的触摸,妻子恍惚,目光迷离,不由地将手伸向轩怡。

妻子的神情历历在目,疑惑、惊讶,轩怡心中有千般话语,却总有一道气结,横梗在喉间,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看着,泪水不知何时已夺眶而出,静静地落下。

泪水模糊了视线,妻子的手在眼前放大,却看不清远近,轩怡心中着急,积蓄着的情绪不断地膨胀着自己的身体,那迟迟不来的触碰,就像是行将被刺破气球,一直在等待刺针的到来,在那一击中完全地爆发。轩怡在乞求,乞求着妻子的施舍,哪怕是一点点的触碰,心中汹涌的情绪,便能冲破那阻碍,自己便能放开一切,彻底地爆发,放肆地宣泄。

妻子的手仿佛失去了动力,在空中停了下来,几次努力地向前,却始终隔着距离。妻子低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无力地垂下了手,默默地收回身。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相对着,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听爷爷说,那天收拾完曾叔叔的物品你就回去了,怎么又回来了呢?”轩怡的心中一直有着这个疑问,开口打破了沉默。

妻子凄然地笑了笑,“其实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执念,他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总该留下点什么。”

“那你一直都住在这里么?”

妻子摇了摇头,“没有,家里还需要有人照顾,单位也不可能让我请这么多天假,我只是每个周末来,沿着河岸往下找。”

“可从鹭城来的长途车,一天的时间不够啊?”轩怡问。

“通常星期六下午来,住一晚上,然后搭星期天下午最后一班车走。”妻子悠悠地说着,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那还要再往下找么?”

“不了,其实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找到找不到,都到平山县城为止吧。”妻子冲着轩怡笑了笑,“没想到会发生意外,没想到会遇见你。”

“那,找到什么了么?”

“找到了这个,”妻子指了指桌上的钱夹,苦笑道,“还被你给否掉了。”

“今后有什么打算?”轩怡试探地问,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已然是回不去了,又怎么能奢求妻子,奢求她为自己守候,更希望她能走出这段阴霾,有个明媚的将来,可心里深处,还有那一丝的不愿与害怕,不愿放开,更害怕被淡忘。这样的念头,顽固地在心灵深处游荡,悠悠地,愈是要将它摁下,它却愈加强烈地显露。

“今后。。。”妻子恍惚,“来之前没有想过,不过这里应该是不会再来了。”妻子将目光移向窗外,变得深邃,如这夜色。她没有说话,似乎沉浸在了往昔的回忆中。

窗外一片漆黑,淡淡的灯光稀疏地闪烁,远处大地上,应是有条河在流淌。

四下,一片安静。

“不过,很高兴能遇见你。”妻子没有在刚才的情绪中停留,伸手将她拉在身边,看着她的眼,“轩,我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感觉我们似曾相识。跟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妻子说得真诚,侧身从包里拿出一张纸,低头用笔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递给轩怡,“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如果你有到鹭城,务必要跟我联系。”

轩怡接过纸条,看着纸上那熟悉的字迹,那串滚瓜烂熟的数字,心中恻然,当再次拨打这个电话,走进这个家的时候,自己已不再属于这个家了。轩怡点头,将纸条折好,默默地收进口袋。

妻子大病初愈,和轩怡说了会话,便有了倦意。轩怡连忙帮着妻子,扶她躺下,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整理妥当,轩怡刚坐下来,便被妻子叫了住,要她回去。轩怡不舍,却架不住妻子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起身离开,临走时,才想起包里的苹果,拿出来放在妻子的床头柜上。

接下来的日子,轩怡的生活里多了一个去处,一日三餐都提着饭盒往医院跑。妻子的状态渐渐地好转,几日后便能下得来床,在医院楼间的平地上散步。轩怡常常在晚饭后,陪着妻子,和她聊着闲话。

一日,两人在楼下散步,闲谈间便聊起了轩怡一天的生活起居,在知道她每天早上起来跑步时,妻子莞尔,说曾叔叔也是这样,天天早晨起来跑步,为自己买早餐。轩怡听着妻子述说,淡淡的,言语间已没有了悲伤,不免宽下心来。

这样的陪伴,轩怡十分地珍惜,挽着妻子的手,依着妻子的步调,轩怡多么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可离别总在不经意间来临,妻子提前结束了住院,在住院的第五天办理了出院手续。

当妻子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轩怡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虽然知道妻子终究是要离开,可这几日短暂的相处,却让轩怡找回了当初与妻子谈恋爱时的感觉,那是全身心投入的觉察,能将妻子的一颦一笑都敏锐地捕捉在心里,而在心底,轩怡知道这更像是一种赎罪,永无终期的赎罪。

轩怡的不舍毫无掩饰地表露,即便妻子告诫轩怡不能为了送她而逃课,轩怡还是执拗地陪着她办理出院手续,送她到长途车场。

开往鹭城的长途车已准备出发,售票员开始了检票工作。妻子拉着轩怡,说着道别的话。轩怡低着头,眼眶已湿润,妻子伸手替她擦着眼泪,笑着安慰。风,阵阵吹来,扰乱了妻子的秀发,轩怡抬手,轻轻地将妻子鬓角的发丝别在耳后,理顺,抚平,再理顺,再抚平。。。

这个的动作,亲密而长情,轩怡贪恋着,动作愈来愈缓,愈来愈轻柔。以后的日子里,又会是谁为你抚顺长发?轩怡不愿去想,却又不断地臆想。

汽车的发动机“哧哧”地发出声响,售票员高声地催促未上车的乘客。妻子拍了拍轩怡的肩,往车的方向走去。

刚没走出几步,便又折返了回来,“轩,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虽然这样说会有些唐突,可我还是要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让我帮帮你。”妻子一脸的诚恳,带着期待。

“那你帮我带鹭城一中的练习和考卷吧。我们这里的学习资料比较少。”轩怡认真地思度,抬起了头看着妻子。这个要求既不过分,又合乎需要。

“谢谢。”妻子张开双手抱了抱轩怡,给了她一个拥别,转身上了车。

车子启动,晃悠悠地挪动着身躯,向远方驶去。妻子坐在窗边,向着轩怡挥手。“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妻子大声地对着轩怡喊。

轩怡只是机械地挥着手,看着车远去,久久地未曾放下,记忆中,那个早晨,阵阵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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