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浮生引(七)(1 / 1)
他着实没有食言,在第二日,他便请人出面,替她赎了身子。她不晓得他请的是什么样的人,只晓得妈妈在看见了一封手书后,便脸色惨白的接过了那一包沉甸甸的荷包,随即便将她的卖身契亲手交给了她。
她虽说好奇,却想着他到底也是有了头衔的人物,自然是有些手段的,匆匆的便同妈妈道了别,将自己的东西简约的打包,便随着那人走出了她活了那么长的地方。
带她出来的人很神秘,一路上都不曾说话,她便只默默的跟着他上了马车,直到不经意的掀起帘子,才发觉已然是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她问那人,要去哪里,那人便同她冷冷:“主子说,你有孕在身,这事断然不能叫夫人晓得,若夫人晓得了,无论如何也是要对你下狠手,于是他便在郊外替你找了间屋子,还请你暂且的缓上一缓。”
她自动的忽略了这番听起来有理,实则经不起推敲的话,只想着他对她终究不薄,他还是喜欢她的。
人往往飘的多高,摔的便会有多惨,这是妈妈以前常说的话,这话在她身上,便是一分不差的体现了出来。
他确实替她在郊外安置了一处屋子,虽说瞧着荒凉了些,倒也不影响日常起居,只是这地方太过空荡,偌大的屋子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她一人难免害怕,便听这人道:“主子安排我照顾姑娘,姑娘大可不必惶恐。”
她便真的不那么惶恐,心安理得的接下了这人递给她的汤药,信了他满口的要‘安胎’的话。
那样大的红花的量啊,她很疼啊,她疼到了没有力气,疼到想着还不如就让她死了。
她只瞧见了眼前这人冷若冰霜的眼神和骨子里带出的不屑的神情:“区区一介青楼贱婢,妄图嫁入王府,当真是可笑。”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便又添了一句:“主子不会来见你,你且死了这条心吧。”
随即便将她安置在了马车之上,她只知道自己疼,身子也痛,心也痛。
她那时才晓得,那个人对她所说的话,都是假的,什么喜欢,什么宝贝,通通抵不过他眼下的那些权势。她有没有他的骨肉他半分也不会放在心上,她不是将军的女儿,不是承袭了太后喜欢的那个女子,她没有背景,没有权势,没有拿得出手的可以教人心甘情愿臣服的东西,她只是青楼的贱婢,只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玩物罢了。
她只应当安安静静的做个玩物,不应当有那些可笑的想法,更不应当想要嫁给他,守在他的身边。
玩物终究是玩物,即便是模样好看,也不过是个模样好看的玩物罢了。
她从悬崖之上摔下去的时候,便是那样想的。
索性她命不该绝,只是那样大剂量的红花,以后便永远不能再生育了,她留在了长乐镇,试图抹去往昔,安安静静的做个绣坊女子...
烛火晃动的有些厉害,惹得墙上倒影出来的人影也跟着晃动的起来,就好像那些刻在了脑海中的记忆一般,动荡不安起来。
两个丫头做东西的速度倒是快的很,不一会,便打来了一壶酒水,顺带着还捎上了些许小菜。
步子还没跨进门,便听见诸葛主动提及了那些浮生往事:“其实花怜,也是身不由己,我晓得她那时候的害怕。”
两个丫头一愣,显然是不曾料到诸葛小姐会蓦地提及这桩她们几个人恨不得永远都不吐出半个字眼的事,本还是端着笑容的两个丫头,一瞬间笑容便消失殆尽,心已然的提到了嗓子眼。
那桩事情,她们在场的几个人都是清楚的很,虽说花怜也是不得已为之,却着着实实的伤到了一心为她好的诸葛小姐。
那件事,还是要从另外一个人说起,那个人,不是花怜。那个人叫魏海,是个被人曾追杀到长乐镇门口的人,他有着让人害怕的背景---杀手。
据说他曾是这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没有他杀不了的人,只有他不愿杀的人。然而即便骇人如魏海,终究也是有想要逃离的心思,于是在他固执的要挣脱那个组织的时候,那个组织中的人便不管不顾的也要将他手刃在组织的刀下。
彼时他身中一百零九刀,严重的伤口足有碗口那样大,然而饶是如此,依旧将追杀他的组织同僚手刃在了他的刀下,他说,杀手是没有感情的,一念之间,便是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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