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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同居日常七十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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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日常七十二

许多人会说, 德里克·斯威特的前半生,就如同他最爱带在身边的纯金怀表。

纯正,昂贵, 高不可攀。

他曾被赞为“斯威特家族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嫡系血脉”, 也曾是“法师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火焰法师”, 新闻头条与八卦小报永远都会给他留出版面,他本人更是许许多多美丽性感的贵族女孩的终极目标。

不只因为他姓斯威特, 更因为他是德里克,是纯金的怀表。

可德里克自己……并不这么觉得。

他认为, 自己是怀表上坠下的、那根长长的表链。

顺着时针分针, 与手指的动作缓缓摆动,但始终,是一条纯金的直链。

不会犯错,极端冷静,永远正确。

德里克所崇尚的、所执着的、所贯彻的斯威特荣耀……即是他自己的“正确”。

斯威特至高无上,正确。

利用所有可利用,正确。

杀戮能带来胜利,正确。

情感是无效累赘, 正确。

德里克会始终走在自己的“正确”上——就像顺着那根金色的表链,不偏不倚。

那么,除他所认为的“正确”之外的东西呢?

——德里克·斯威特毫不关心。

他甚至觉得,掩饰自己的功夫都是浪费时间。

男人,女人, 微笑, 礼仪, 这些都不在他所要执行的正确里。

那就没必要在意。

所以, 年轻的德里克, 其实并不是一个正统的贵族绅士。

恰恰相反,他另类极了。

不爱社交,不爱微笑,甚至不爱和别人交谈,从不参与同龄男孩的任何娱乐活动……以正统贵族的眼光来看,他孤僻、阴沉、离经叛道。

那时,无比富有也无比冰冷的贵族少爷,永远面无表情地抱臂站在宴会最角落的阴影里。

他琥珀色的眼睛总微微下垂,像端坐在黄金上的巨龙看向自己鄙夷的虫豸。

琥珀色明明就是蜜糖的颜色,但他却那么冷漠。

……不过,斯威特,哈,谁会把他们与“蜜糖”联系在一起?

这个家族甜美的姓氏就像一个黑色笑话。

而这位琥珀色眼睛的小少爷同样是个黑色笑话。

他的眼睛那么漂亮,他的面容那么俊美,像颗没被拆封的糖果——等你靠近才会发现,糖下全是毒针。

但,女孩总会被糖果吸引。

德里克是贵族们绞尽脑汁想要算计的中心利益,也是女孩们梦中暗暗倾慕的异性。

就像是传统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

冰冷,傲慢,不合群,却拥有最俊美的脸与最富有的身份。

哪个女孩都会幻想冰冷唯独被自己融化、孤僻唯独倾心于自己的存在。

而德里克,作为一个少女时代的幻想对象,他实在是太完美了。

贵族男性中,没谁比他俊美,没谁比他富有,没谁比他傲慢——所以,谁不想让他动心、幻想他全然软化后的温柔呢?

德里克自己,则嗤之以鼻。

他很小时就觉得贵族女孩脑子里都是草,贵族男孩脑子里都是海绵体,除他以外的生命都是可供他利用的工具。

女人是传承血脉的工具,男人是掠夺权力的工具。

……男人女人,在琥珀色的眼睛里都十分平等——十分低等。

无非是他的工具而已。

人类怎么可能对工具产生感情。

……话说回来,感情,那是什么,能帮助他顺利杀掉他那个满脑子女人的恶心父亲,能帮助他把那个满脑子权力财富的亲妈摁进地下室吗?

这位少爷的父母在外的情人数量可以手拉手绕法师界三圈,而他们各自的私生子女能互相组成一届世界杯,他每年参加家族会议时总怀疑这辈子都记不下家谱上的名字。

德里克不觉得延续家族血脉是什么错事,斯威特家族本就是一个血脉盘根错杂、旁支嫡系无比繁盛的家族……贵族社会里,情人的数量同样昭示了自己的地位与权力,是某种衡量实力的勋章。

丈夫不会干涉妻子的情人,妻子也不会嫉妒丈夫的情人,贵族婚姻无非是利益结合,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没有贵族会有【婚姻就该从一而终】【伴侣就该矢志不渝】的概念,那是童话都不会写的低智笑话。

不过。

德里克认为这种观念很正常,与他曾偷偷替换了父亲的魔药、让那渣滓染上脏病的行为并不矛盾。

那渣滓的血统可不优异,他觉得没有被发扬光大的必要。

如果不是法师界的魔药太发达,怎么浪都浪不出生命问题——德里克甚至想设计他死在女人肚皮上算了。

管不好那些私生子女,令他们没有自知之明,隔三差五就舞到自己眼前……甚至,为了让自己在家主的位置上多坐一会儿,就一手引导了无比混乱的继承权争夺战,在大庭广众下侮辱他的斯威特血统不够纯净……

实在是,愚蠢至极。

德里克·斯威特满20岁时,已经经历过49次投毒、52次绑架与103次刺杀。

而这全都来自于他的兄弟姐妹们……

也全部,都在他父母的默许之下。

德里克做梦都想杀了自己的父亲,一刀,一刀,又一刀。

德里克做梦也想逼疯自己的母亲,一下,一下,再一下。

……至于,情感?

爱?

没用的、错误的东西,是他所遵循的“正确”的对立面。

那,就没必要存在。

抹除它,简单至极,就像点燃一把火。

n bsp;后来,德里克成功完成了愿望。

一个个杀死了那些兄弟姐妹,一下下彻底逼疯了那个满是权力算计的母亲,一刀、一刀杀死了那个恶心、愚蠢、没有自知之明的父亲。

不远处传来人们的谈笑声,德里克知道,当他带着沾血的长袍走进那里时,会得到前所未有的热切赞美。

但……不急。

暂且不急。

况且,他本也不怎么在意那些虫子的赞美。他们看待他的眼光如何并不会影响到他的“正确”。

德里克只是低头,良久端详着这枚怀表,怀表上长长的金链。

他杀死父母夺权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当然正确。斯威特就该杀死自己的父母。

他杀死兄弟姐妹的行为,是否正确?

当然正确,让他们活着,只是隐患。

……很好。

他没有偏移自己的正确,更没有离开纯金表链所指出的道路,他始终贯彻着斯威特的荣耀,是再完美不过的……再冷静不过……冷静与正确就是赢得荣耀的武器……

【做得很好。】

血泊中,德里克·斯威特试着夸奖自己。

他试着夸奖自己。

【做得】

【很好】

……但很奇怪,嘴唇纹丝不动,胸口只是传来一阵空洞的回响。

他踩在尸体与血泊里,一遍又一遍的努力,努力夸奖自己。

可是,没有。

发不出声。

也听不见,心脏的跳动。

唯一能察觉到的温热,是顺着法杖一路淌下指尖、再由指尖一点一滴淌入地毯的……

鲜血。

【家徽上的月季,是什么颜色?】

红色。

可红色……究竟……又是哪里……代表哪里……的颜色?

德里克低下头,沉默而冷漠地注视着自己死去的父亲。

他长久地注视着红色。

而红色逐渐发暗、发丑,它一点都不好看。

德里克的胃里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于是他转身离开,脚步有点踉跄。

没问题。

他没有偏离自己的正确,他所贯彻的正确更不需要怀疑——他是至高无上的斯威特,斯威特是绝对不会犯错的。

他只是,有点,犯恶心罢了。

毕竟那个渣滓死得那么难看。

德里克往外走去,有些恍惚地绕开了宴会厅。

他不想去见那些人,那些拿着酒杯、满目期待、等待他沾着鲜血走进去的那些人……起码,现在,他不想。

胃里依旧有点恶心,德里克决定去寻找盥洗室。

然后他在长廊的转角撞上了人。

……温热的,不是尸体的,亦没有躺在那房间的正蔓延开的血泊血泊血泊里的人——

德里克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那一刻他手指抓得极紧极紧,手臂上扬,仿佛落水之人抓住浮木。

……仿佛,从尸堆中,抓住鲜活的生命。

而海伦娜被抓得痛嘶一声。

只是,发现这是斯威特家的年轻主人后,她又飞快地扬起了笑脸。

“少爷,您没事吧?”

“……”

算计,勾引,欲望,野心。

德里克看着她的眼睛,看过那么多兄弟姐妹满溢阴毒仇恨的眼睛,他读出她眼睛里的东西轻易得如同读白纸上的大号字体。

……这是个……

贵族女孩。

千篇一律的,很无聊的贵族女孩。

红头发非常漂亮,也许是个非常有名的社交花,但……

但,她的眼睛,很无聊。

没什么别的东西。

不过,德里克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他看过自己在镜子里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眼睛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

这一刻,他攥在手心里的那点温热瞬间消失了。

可明明,这女孩是个在呼吸的生命体。

……为什么,依旧,抓不到温度呢。

德里克看着海伦娜,慢慢、慢慢放开了自己的手。

他在做什么呢。

至高无上的斯威特,不会犯错的斯威特,永远不会需要浮木。

“你的红发很好看。”

他冷漠地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小姐,你愿意做斯威特家下一代的主母吗?”

女孩惊讶地扬起眉毛,但立刻,她反应过来,露出一个非常精致、美丽、含羞带怯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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