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两面玲珑祖大寿(1 / 2)
沈世魁的东江镇岛兵在南边抢劫。
刘承宗的元帅府军在北边也不甘落后,他们要进辽东。
不过辽东的边墙,是他要跨过的第一道障碍。
辽东边墙不好凿开,倒不是因为墙高,实际上沈阳西北方向这片,边墙都是在人造土山上修的,并没有太高。
就连城墙,有的地段都显得简陋,只是用碎石堆出丈高石墙,连夯土都没有,爬着就翻上去了。
它的难点,在于是沿着辽河修的边墙。
辽河本身就是条一二百步宽的大河,这宽度本就夸张,想过去就得用船。
渡口船舶全被八旗收到对岸,塘骑沿岸跑了半天,都没找着渡船。
而且除了河流本身,在它两岸还有近千步宽的淤泥沙地,这玩意本身就是天险,所以有些地方的城墙才修得简陋。
这种河道的形成,是因为含沙量大,就像黄河也总改道一样,随着流量变化,河沙在某段堆积形成沙洲将河床抬高,河水就溜边往别处去了。
因此也有俗语说辽河是一年东来一年西。
这种河流状态对两岸居民当然不是好事,但对刘承宗是好事。
军队一边在周遭伐木,一边派遣塘骑沿着辽河向南,寻找能乘马涉水的浅滩。
能骑行涉水过河的浅滩没找着,但塘兵一路向南跑,在蛤蜊河与辽河交汇的河口岸边,找着个牛录村寨。
村寨人畜财货都被迁走,刘承宗的塘兵,却在这个村寨的路口碰见了关宁军的哨骑。
两拨人一波在寨子北边,一波在寨子南边,都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拾了能用的东西牵马出门,就走个正对脸儿。
关宁军哨骑是一身蓝色团龙纹布面甲,戴铁臂缚顶盔枪钵胄。
元帅军塘骑是一身赤色团龙纹布面甲,同样也戴铁臂缚顶钵胄。
两边精神紧绷,一见面就张弓举铳,然后大眼瞪小眼,盯着相同服制的兵衣铠甲,好几秒说不出话,脑子都卡宕机了。
塘骑先开口:“关宁军?”
对面的关宁军直接开弓就射,小队结阵打放三眼铳掩护,一边放一边喊:“是假鞑子!”
塘骑见状也当即拉战马当掩体,端三眼铳就砰砰放。
两边一共十个人,五个塘骑,五个哨骑。
砰砰的枪声不绝,随后又拔出刀锤战至一处,左近塘兵听见枪声疾驰而来,很快就凭借兵力优势,将五个关宁哨骑锤得起不来。
他们牵了马匹,绑起俘虏,不敢在寨子久留,一路向北退至塘骑百总处。
百总看见俘虏的关宁军也不敢怠慢,稍加拷问,就命部下赶紧把三个还有行动能力的卸了甲胄押至中军。
另外两个被铅子打伤,搁着不动回头做个手术没准还能活,送到中军肯定就是死人了。
人送到刘承宗这,又被拷问一遍。
元帅府中军的羽林虎贲,对他们肯定好脸。
很快,刘体纯就拿着拷问所得的情报,喜气洋洋地跑到中军:“大帅,两个情报,锦州的关宁军开到了三岔河,二百里外;那几个关宁哨骑知道,辽河沿岸哪里水浅能过河,离那个寨子很近。”
“三岔河?”
刘承宗取过情报看去。
这支关宁军是祖大寿的人马。
他们出兵,是因为祖大寿大凌河一战被俘虏到沈阳的儿子给他写信,信上说奴兵西抢,正好乘虚来捣。
祖大寿倒是锐意出兵,但麾下将领意见不一,又在辽东边墙内的辽河口三岔河看见八旗兵巡逻,还收到了黄台吉从沈阳发来的书信,因此举棋不定。
“先不要管祖大寿,让马祥带俘虏去浅滩,宗人营和北元营也跟过去,宗人营架桥扒边墙,北元营做好防备。”
他对刘体纯道:“我们进不进去都要先把墙扒了,多扒几个口子。”
刘体纯当即出帐,向羽林骑传达命令。
刘狮子又看着情报沉思片刻,突然抬头,递给帐中的钱士升,问道:“钱阁老见过祖大寿吗?”
沿着边墙行军这几日,他试图摸索大学士的正确用途。
至少目前看来,找钱士升套话很容易。
这位老先生就像个人形图书馆,博闻强记,经史子集无所不知,身处中枢对国家大事、人事都非常了解,确实才华横溢。
缺点是有点认死理且自以为是,对地方现状认知浮于表面,稍显脱节。
钱士升本人也很享受,这种被套话的过程——他觉得刘承宗这个割据天下的巨寇,被他的智能征服了。
钱士升缓缓摇头:“祖镇乃辽东前锋天下名将,老夫久仕南京,不过在礼部时曾听人说起,祖镇的拇指……”
他说着看向刘承宗的右手手指,却没发现戴射箭的护具,便有些疑惑接着道:“其拇指戴环,环与指肉相合无痕,戎马辛劳可见一斑。”
刘狮子一听就乐了。
他明白钱士升这话像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所说的环,就是韘,也叫射决、扳指或扳机。
钱士升这比喻,纯属用错了地方。
刘狮子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两颗牙质的坡形射决,尾部钻有小孔,各坠一条丝绳手链:“阁老说的是这个,射决。”
它坠下的绳子是系在手腕上的,一来是射决有时会被弓弦挂飞出去,这种情况在脱力后动作变形时很常见。
二来嘛,射决大多是骨制的,也有玉质、瓷制、铜铁质的,不过都比较少。
尤其蒙古式圆筒扳指,那就是一截骨头或是鹿角,钻光了就能用。
不论什么质地,射决的用处决定了它都很光滑。
戴着这个动刀,十分本事也就能使出七分。
所以钱士升的话,非但无法正面祖大寿的戎马辛劳,反倒能向刘承宗证明,祖大寿常年戴着扳指,许多年没动过刀,以至于扳指和肉长在一起,是垂垂老矣。
或许平时还射射箭,但肯定已经不舞刀弄枪了。
不过刘承宗没说,因为尽管钱士升的论据是错的,但论点是对的。
“祖大寿,确实名将。”
刘承宗颔首,看向钱士升问道:“不过钱阁老,他是大明的名将,还是歹青的名将,朝廷就不怕他投虏?”
钱士升心说怕有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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