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老太太一着急,腿脚比谁都快,赶在虞锦还没反应过来就跑上前去了,强笑道:“爷,您别罚!这是山下的商人,我瞧他们有意要买茶,留他们在这儿看看。”
几个管事扎推来的,一人横着眉在前面,剩下几个不闻不问,只管后边看着,不动声色地打量虞锦几人。
一听是买茶的,走在前头的管事眼睛一眯,目光掠过几个半大孩子,在虞锦、冯三恪、姚知非、百里几人脸上扫了一圈,全是年轻面孔,他还都不认得。
这管事立马不耐烦了起来,挥挥手撵他们走:“我家茶不卖,有事找我家主子说去。”
往年来买紫笋的都是大茶商,多年生意来往,互相之间都脸熟了。今年紫笋被罢贡的消息一放出去,阿猫阿狗都凑上来了,管事们都被主家叮嘱过,今年只留意那几个大主顾就行了,别的人买茶都不用搭理。
这会儿横眉竖眼的,撵着他们走。
后头那几个管事里有人探了个头,说了句解围的话:“富兄,来者是客,别伤了和气。”
一拨人说的是两拨话。虞锦心中一动,原来这几人不是一家的。
她被人呲了两句也不气,踱着步子,领着自己的人慢腾腾往山下走。
这座山矮,方才那毛茶品鉴会用的空地便已经算是高处了,茶园都在山腰上,一路往山下走,正好跟几个管事顺路。
撵他们走的那管事提早走了一步,进了自家茶园,剩下的几位管事倒都是和气人,笑盈盈问他们:“你们是哪家的?”
“京城虞家。”
几个管事想了半天,又交头絮语了几句,愣是没想出来京城有哪个余家是做茶叶生意的。
虞锦拿自家爹的名号点破:“鲁东虞五爷。”
“噢——莒州盐王虞五爷!”管事们恍然。
莒州临海,是鲁东最大的盐产地,虞五爷当初就是在那里发的家。虞锦却没听过自家爹爹这“盐王”的名号,猜是他们天南海北的,记不住人名,传来传去开始瞎叫。
几个管事比方才热络了几分,仿佛真的认得他爹似的,东拉西扯话了几句家常,又把虞锦几个盯了一圈,奇道:“你们这里头管事儿的是哪位?”
虞锦指着自己:“我呀。”
问话的那管事狐疑看了她几眼,明显不信,又在她后头一群人里头瞄了一圈——几个丫头小厮,一个女人,三个年轻后生。
这位茶管事脑袋转来转去,看哪个都不像。最后艰难地将目光定在姚知非脸上,脸上堆笑,拱手道:“这位……是虞家少爷?”
姚知非退了半步,连连摆手:“不是我。管事儿的真是这姑娘!这是五爷独女。”
场面明显尴尬起来,虞锦再瞧,几个管事面面相觑,似乎都有所顾忌,不再开口了,态度一下子冷淡下来,不多时便与她们几人道了别,进了各家茶园。
虞锦截住一个,问最后离开的那位管事:“先生怎么称呼?”
这人就是先前帮她说了句解围话的那位,是位中年男子,青衫单薄,瞧着像个雅人。这人一愣,目光微闪,拱手回了句:“元彦,随主家姓。”
虞锦也不再问,目送他走远了。下山的路上与弥坚说:“去查查这杭州城里有没有姓元的茶商?别挑那种鸡零狗碎的,大茶商里边问一问。”
“怎么?”
虞锦若有所思:“最前头那个管事,背后应该是一家大茶行,一个家仆,眼睛都长在天上,想是家底颇丰,不差咱们这一桩生意。剩下的几家都是有意要卖茶的。”
紫笋茶喝的是新鲜,明前茶与雨前茶都要赶在节气前,早早地摘下来,晚了,鲜嫩的茶芽便长成了茶叶,叶子老了,味道差一等,价钱上能差几倍。
今年的茶叶摘得太晚了,一拖再拖,是以各家茶行也着急。上头茶司卡着,没法子,下头自己先寻些门路,争取把货早早地订出去。
“那他们怎么都走了?”弥坚奇怪。
虞锦一哂:“瞧我是个女人呗,还年纪小,觉得不靠谱,这才打消了主意。”
外边跑了三年,她早习惯了这样的偏见。很多人一听“女商人”就笑,觉得女人经商就是闹着玩的。
弥坚了然,听主子又叮嘱了一句:“带几个人去城里打听打听。元、原、袁,我也不知道哪个字,且多问问吧。”
*
赵庆安白天那一趟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半下午的时候喜笑颜开地回来了。两家院子紧挨着,兰鸢在门口跟卖货郎买东西时瞧着了,进来跟虞锦嘀咕。
“兴许是找着愿意卖茶的茶行了,我瞧着他家下人提回来几个包袱,装的肯定是茶叶。”
虞锦微微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十几个茶行都统一了口径,咬死价钱不松口,上边又有茶司盯着,一家坏了规矩,就成了众矢之的,哪会这么不仔细?”
弯弯绕绕的,兰鸢已经听不太懂了。看她在忙活,好奇地凑上来:“爷你做什么呢?”
虞锦身子前倾着,对着桌上一面铜镜,拿着一碗白色的乳膏在抹脸。随口道:“顾嬷嬷给调的,鸡蛋和羊奶和成的糊。”
在船上住了半个多月,天天风吹日晒,她脸糙了不少,还没兰鸢和几个丫头脸皮嫩。虞锦自己不怎么在意这个,毕竟一身懒骨头,这回是顾嬷嬷都看不下去了,给她调了点润肤膏来。白糊在脸上厚厚实实抹一层,一刻钟后再揭,脸就光嫩了。
兰鸢啧啧啧:“以前是谁嫌我们浪费功夫来着?”
还学她平时训人的腔调:“——‘你们这一天抹三回脸,一次半个时辰,有这功夫,账都能算完三本了’!这会儿您是怎么啦,账都算完啦?”
虞锦噗得笑出来,勺子又舀了一勺乳膏,把脖子也顺带抹了,“我那会儿底子好啊,不抹这些个玩意,皮肤照样透亮。如今不行了,我都二十的老姑娘啦。”
兰鸢捂着嘴笑:“一点都不老,京城商会里就您漂亮!”
虞锦斜睨她一眼:“夸我呢损我呢?商会里净是些四五十的老头子,可不我最漂亮么。”
主仆两个都笑。
隔了不多时,赵庆安派了两个小厮来请她,说是湖上的画舫来了,有歌舞姬在船上表演,请她去看。
已过酉时,天快要黑了。虞锦问:“船上有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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