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招摇行（1 / 1）

沧海桑田的变化是潜移默化的，需要漫长的时光，人生短短几十年，根本无法察觉这种变化。所以，人们才将海枯石烂作为誓言。

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新的一天又将开始。萧离害背上行囊，往后山方向行去。在接近后山入口的地方，他看到自己的堂哥萧离根和弟弟萧离玲，两个人都是吊儿拦挡的斜背着长剑，这两个人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萧离玲笑着走近，道：“哥，这么早就出发了？”萧离害点了点头，说道：“练剑不成，种地种田，我这身子板也受不了，只好学先人跑商，最不济混口饭吃，或许运气好，能大赚一比。靠山吃山，咱山里的东西外头没有，保准能卖个好价钱。”萧离根说道：“厉害，要不我们陪你走一遭吧？”萧离害摇了摇头，说道：“我以后都是专门做这营生的，得尽快独立操作。而且，这一上山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会耽误你们练剑。近年来，附近几个村庄人才鼎盛，出了好几个高手，你们再不努力，到时候这方圆几百里的山和地的归属权就要大洗牌了。到时候，我怕连进山都得经过他们同意了。”萧离根将嘴上叼的一个野草吐掉，说道：“咱村要能团结一些，根本没他们什么事。”萧离害无奈一笑，说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你们玩吧，我要先上山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嘲弄的声音传来：“文华，这不是学习第一的小厉害吗？这么快就要靠山吃山了？”另一个声音说道：“什么学习第一？我看是吹牛第一差不多！还记得小时候吗？这小子拿着一把弹弓带着他的几个兄弟们去打鸟，我就问他有没有打到鸟，他指了指水沟中的一只死鸟，说是他打的。我就告诉他，其实，那只鸟是前一天，我跟几个玩伴用石头无意间砸死的。想想他当时的表情，我就想笑！”萧离根伸手拔出了背后的长剑，怒道：“卷毛，你特么想死是吧？”那个叫文化的少年，头发自然卷，但他最反感别人叫他卷毛，所以，他也拔出了长剑，戏谑的说道：“怎么了？被说中痛处了？”萧离根摇了摇头，说道：“卷毛，你不是我的对手，让你身后的鹤朋上吧，不要自取其辱！”

萧鹤朋长的矮胖，身手却很好，对于此次剑术实战成绩一向有异议，他比萧离根年长一岁，一向都要胜萧离根一筹。这次居然让萧离根夺了魁首，他是一万个不服。只是，这是长老会评判的，他不服也得咽下。这次居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说是机会，其实是他自己创造的，他爷爷就是萧离害的大伯公，在长老会中地位很高。他知道萧离害实战零分，已经被退出了剑术班，那么以后就得自力更生，家族不养闲人，要么下地劳作，要么靠山吃山。他本就是来羞辱萧离害的，之前在学习上一直被萧离害压着，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既然萧离根又撞上来，他可以一并教训了。想到这，他缓缓拔出了背后的长剑。剑都是一样的长剑，由村中铁匠统一打制的，剑长三尺九寸。他拍了拍萧文华的肩膀，示意他退后。

萧鹤朋的剑术以迅捷诡谲见长，剑招虽然平淡，却胜在基础功夫扎实，每个动作都能百分百完成，非常的稳定。而萧离根的剑术，天马行空，飘忽不定，华丽却不扎实，跟他的惫赖性格有关，他能使出惊艳一剑，也能使出让人惊掉下巴的昏招。但是，他的剑术格局明显高于萧鹤朋，越往后，萧鹤朋越是望尘莫及。

场中两人你来我往，迅速拆了十来招，萧离害看的心驰神往，他知道如何出招，如何拆招，只是眼高手低，一招使出总是差之毫厘，却已缪之千里。虽然不是他在战斗，却看的他浑身冷汗直冒。

萧离根依然是昏招频出，看的萧离害都为他着急，明明一妙招之后，再稳定输出几招便可出于上风，却总是因为昏招的出现，让对方给扳回了劣势。他也不急，依然我行我素，渐渐的妙招越多，昏招越少，终于暂居上风。

萧鹤朋一心急，攻守间破绽不断，萧离根连看都不看这些破绽，依然我行我素的攻击，将剑术的华丽挥发到极致。极致之上又是一剑，大开大合，返璞归真。

萧鹤朋看着离他咽喉近在咫尺的剑尖，脸色苍白，沉声问道：“这一剑叫什么？”萧离根笑道：“就叫惊鸿一剑吧。”他拿开了长剑，说道：“我们接着练吧，我这手感上来了，今天练个过瘾。”他看了看萧文华，说道：“卷毛，你也一起上吧。”萧文华看了看萧鹤朋，见他脸色阴沉，忙说道：“今天就不必了，我跟朋哥还有事要忙，改天吧，改天咱们再切磋！”说着，拉着萧鹤朋转身离开了。

萧离害目视他们离开，转头说道：“离根，你昏招太多，基础不牢，剑术不稳定，目前跟萧鹤朋只能算五五开。你要是把短板补上，再发挥你的长处，估计他两个同时上也不会是你对手！”萧离根嘿嘿一笑，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进山吧。我跟你弟弟要去村西头溜溜，改日再听你说教了。”说着，拉着萧离玲就跑开了。萧离害无奈一摇头，朝山路行去。

萧离害在崇山峻岭中顺着山道，缓缓向上行去。说是山道，不过就是上山的人踩出来的道路。应了鲁迅先生的话：“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越往上走，山路越是陡峭，越是难走。萧离害边走，边拿着柴刀，将伸到道上的荆棘坎掉。

清晨的山间，百鸟争鸣，好不热闹！翻过两个山头，太阳已过中天。萧离害找了一处树荫，坐下吃着干粮。前方就是密林深处，已经看不到山路，到处都是灌木杂草。杂草将近一人高，萧离害拿着柴刀，小心翼翼的清理杂草，慢慢的向前走去。密林深处多虫蛇，就算没遇到大蟒蛇，不小心捅到一个马蜂窝，那都是要命的。

还好一路有惊无险，惊走了几只小蛇，绕过一个马蜂窝之后，终于在天黑前翻过了一个山头。萧离害在背风处找到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收集了一些干柴，用打火石升起了一堆篝火。

他裹着睡袋，仰望星空，高处看星星，星星分外明亮。从小到大，他都喜欢看星星，也附庸风雅的学别人数过星星，不过总是数不清楚，也坏了看星星的兴致。人就应该专注，做什么事情都一样，三心二意，就会失了初心！摒除了一切杂念后，他就开始专注的看星星。每颗星星都有它们独立的位置，它们位置之间又组成了各种各样的图案，观察久了，他就在脑海中形成各种各样的形象。有的像一把勺子，有的像一个水瓶，有的像一杆秤，有的像一只猛兽，还有的像两个双胞胎姐妹……。他一一按着脑海中的形象给这些星星命名，玩的不亦乐乎。

篝火渐渐微弱，他起身添了些干柴，裹紧了睡袋，美美睡去。

如此这般，日出月升，走了大约十天，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谷。

谷中烟雾缭绕，鸟语花香，宛如人间仙境。最让萧离害兴奋的是，谷中央有一个月牙状的小湖，湖水清澈见底，倒映蓝天白云。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帮脱了衣裳，在小湖边洗了个凉水澡。换上行囊中的干净衣服后，将脏衣服在湖7水中洗了洗，然后铺在了旁边的草地上。

他惬意的坐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只见小湖四周长满了传说中的祝余草，这种草，长的像韭菜，开着青色的花，人吃了它不会感到饥饿。萧离害尝试着摘下一朵祝余花，放入口中咀嚼一番，吞入肚中后，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果然饥饿感顿消。心想：“这倒是旅途充饥的好东西，只是口感不太好，吃多了嘴巴淡的很。不过，这段时间估计得靠这个充饥了。”

这个山谷四周边缘长着好多迷毂树，大多已经开花了，他选了湖边一个地方搭起了帐篷，然后开始计算到达各株迷毂树之间的距离。这一天，他都在帐篷和迷毂树之间来回走动。他自信，只要看到迷毂花掉落的一瞬间，他可以在一刻钟内从帐篷所在的位置奔向任何一株迷毂树。他觉得，以其漫无目的的找，还不如守株待兔，或者叫守株待果，这上百株的迷毂树，上百朵迷毂花，比之路上碰到的任何一株迷毂树等到花落果成的几率要大很多。

这就是在赌运气，不管结果如何，至少现在人惬意多了，不用再在荒山野岭中摸爬滚打。不久之后，他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这么三百六十度的盯梢，眼睛根本受不了，人也会晕头转向。于是，他试着放慢节奏，用心去感受周围的环境。渐渐的，他仿佛感受到周围小草的呼吸，感受到它们迎着阳光的雀跃心情，他闭上了眼睛，将这种感觉缓缓向四周延伸，直到将整个山谷笼罩。这是一种美妙的感觉，他仿佛听到花草树木们的窃窃私语。“这也许就是先祖所说的感受天地万物的第一步。”他心想。

夜晚的山谷中，月光柔和的洒下，迷毂花的光晕将山谷四周映出一道光圈，唯美的仿似人间仙境。

萧离害一直默默的静坐，感受着山谷，渐渐进入的空灵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好几天，他也不觉得饥渴。

一天，当日过中天时，他在山谷一侧感受到一个强大的灵魂在窥视，他试图与这个灵魂交流，不过对方似乎在刻意回避他。他不断示范友好的信号，对方意志坚定，不为所动。

他有些好奇，这么强大的灵魂，正常是人类才有，一般的野兽，只是身体强横，但是灵魂却很脆弱。这荒山野岭的，没有人会无聊到跑这里窥视他。

他睁开双眼，朝那个方向搜寻着。周围静悄悄的，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揉了揉眼睛，是红色的心形迷毂果。他有些懊恼，错过了最佳的起步时间。他至少浪费了小半刻时间，“希望还来的及！”他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