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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刀在这个世界里的宿主, 名叫百里满, 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不过在这个时代, 十六岁就可以嫁人，十七岁就该生娃, 十八岁还没被人提亲娶走就会被邻里议论纷纷。

这就导致她看着铜镜里自己嫩滑的小脸儿, 都觉得自己并不年轻。

虽然记忆还没导入, 但赵小刀看着镜子里小小的百里满, 没什么特别, 就是这个名为【列】的国家里最普通的一个小女孩儿。

年纪摆在这里，再看看周围的环境，赵小刀猜测她身上应该也没什么血海深仇, 更别说跟谁有多大矛盾。

她都觉得自己可以在百里满身上享受内心平静且平步青云的一生时, 后母端着汤药出现了。

百里满的父亲是个武夫，列国重文轻武，重农轻商。

武夫开武馆，商人做买卖, 都算是赚钱的营生，可是却格外不受待见, 被认为是下等人才做的勾当。

百里家在京城，无权无势，钱财虽也比不上达官贵人家, 但也不差。百里武馆名声在外, 且经过几代悉心经营, 也大有发展越来越壮大的趋势。

可以说, 百里满的曾祖那代养了一群鸡，祖父那代辛勤创造财富，把鸡群变成羊群，而到了百里域，不仅发扬了百里家前辈们攻苦食淡的优秀品质，还更上一层，将羊群卖掉，开了牛场。

但这仍然不能达到百里域对自己的要求。

靠做武夫发家，可内心仍然嫌弃这个职业，认为这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百里域想参加科考，可大字都不识一个。天底下的中年人在遭遇这种无法跨越的理想危机时，大部分会产生一个念头。

我考不上，让我儿子来。

于是百里域在兢兢业业经营武馆之余，还精心造娃。

那时候百里满刚满六岁，白天晚上都见不着爹娘，除了睡觉，就是被奶妈抱着说一些“弟弟马上就要来了”之类的话。

小百里在那几年，成功从单眼皮哭成了双眼皮。

赵小刀看着铜镜，觉得这个样貌她非常喜爱，整张脸最动人的地方就是圆脸圆眼双眼皮，外加两个大大的酒窝。

当时她并不知道列国以瘦为美，还在沾沾自喜。

回到正题，百里域努力了几年，眼看着女儿越长越大，眼看妻子就是再也生不出来娃，时间一长就起了一点歪心思。

但他虽是武夫，也是个还算正直的武夫，有习武之人的一身正气。

事情坏就坏在第三家分武馆开业前夕。

那时百里域想要个儿子的心思已经淡了许多，没有儿子，将来还可以督促孙子科考，他身体好，能活很久，还有得等。

本来只是想找个神婆来算算哪天开业合适，结果神婆瞧着他一脸疲倦，又了解了个中详情以后，给了他个意外惊喜。

原话大意是，他命中有子，如果能在明年内降生，是福星吉兆，将来能成大器。

“命中有子，能成大器”这八个字把百里域刚熄火的念头又给点燃，回去继续造娃。连武馆都不开了。

这一努力就努力到了第二年的冬天，看着黄历上写着“冬至”两个字，百里域的心凉了个底儿透。

当天又去找了神婆，而神婆大有“道破天机、送佛送到西”的自我奉献精神，直接告诉他，母鸡不下蛋，就不要继续跟这只母鸡耗下去，再找一只母鸡不就好了？

这事儿还不能拖，再拖就来不及了。出门右转，遇见的第一个合适的，领回家去就可，这年头儿，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

结果百里域被说得五迷三道的，出门右转真碰到了一个颇为年轻貌美的姑娘，当即领回家洞房了，洞房过后才觉得自己这事儿干的，对不起发妻。

百里满的母亲是个很精明的女性，精明不在宅斗，而在于经营，武馆能发展到今天，全赖她的敏锐嗅觉和良好的决断力。

开武馆能发家大家都看得出来，可越做越大的只有他们一家。

百里域后悔得直扇自己嘴巴子，在百里满母亲的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也没得到原谅。

等第二天终于见到妻子时，一边道歉，一边妄想用神婆给他说的话说服陈氏，可陈氏不傻，冲他冷呵了一声，直接点破他可别是给人白养儿子。

当时百里域已经有些鬼迷心窍，而陈氏也很决绝，绝不一女侍二夫，要么她走，要么新来的走，二选一的局面放在百里域面前，当他下定决心此生就不要儿子，跟发妻和女儿过时。

新人怀孕了。

陈氏瞧着他这样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直接收拾包袱休夫回家了。

此事做得比她开武馆时的任何策略都绝。

武馆不要了。闺女也不要了。

赵小刀只在百里满的记忆中找到一点片段，大概是陈氏跟她说“母亲虽为母亲，却不能完全只为孩子活”、“母亲委曲求全，怎么让女儿相信以后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因为休夫回家必遭闲人碎嘴，所以陈氏丝毫没有犹豫要不要带孩子这事儿，就走了。

而新人小翠，则在6个月后，早产了一个十分健康的男婴。

在发妻离开的这几个月，本来百里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儿子的到来使他精神大振，过往的消沉一扫而空，满月酒办得非常风光，武馆里的学徒都减免了学费。

大有天下大赦之气势。

时年，百里满九岁，没了娘，有了个十五岁的后娘，还有个一岁的弟弟。

往后的五年，后娘小翠，跟她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直到她十四岁这年，百里域放下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小儿子，开始琢磨起女儿的终身大事。

毕竟只有一个女儿，毕竟是大女儿，毕竟是发妻的女儿，发妻已经走了，自己还亏待女儿这么多年，如果将来不能风光大嫁，自己面儿上也不好看。

于是妻管严多年的百里域，终于在一个夜晚跟小翠讨论起未来要给百里满准备多少嫁妆这个事情。

家里的钱财都是被小翠掌控着。

虽说发妻离开的这些年，家里武馆生意没有越做越大，但也还算艰难的保持住了原先的地位，有日渐式微的倾向，钱却还是赚的。

在百里域心里，家里的财富还是很可观的。

结果被小翠教育了一番，抛出了一些让他很难以回答的问题，诸如“儿子以后科考不成怎么跟考官搞好关系”、“将来做不成官，怎么花些钱给他买个乌纱帽戴”、“将来做错事怎么花钱平事”、“将来儿子娶亲，得留多少银子准备聘礼”等等等等。

百里域就犹豫了。

可是女儿越来越大，出落得还非常可爱，不备份丰厚的嫁妆，嫁个好人家，他害怕自己被人在背后嚼舌根。

本来陈氏走了这件事就让人戳他好几年脊梁骨，被人说对待发妻不厚道，不然妻子怎么会孩子都不要就走人这类的话。

因为这，百里域和小翠有了婚后的第一次争吵。

吵架过后的第二天，百里满六岁的弟弟把她推进了湖里。

自从，小百里死去，赵小刀接受任务。

起初刚进入这个世界，宿主记忆没有接入，她还没感觉出来小小的宅子下暗藏着个黑心的小翠和小翠娃。

舒坦了两天，被后娘几次汤药问候，喝完就上吐下泻，她算是明白了。

这后娘，为了把她家的钱财全部收入囊中，恨不得她立刻死掉。

但她赵小刀可不能死。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大学生，斗不过一个大字不识的封建社会女性？

等又快到了后娘来送汤药的时辰，赵小刀嘱咐跟她同样鸡贼的丫头，去把百里域喊了过来。

先前小百里落水，因为有系统这事儿才没完全死掉，可这寒冬腊月，冻一下都会生病呢，别说被湖水浸个透心儿凉了。

是被弟弟推到河里的没错，百里域批评过儿子，后娘又尽心尽力地熬汤药，还亲力亲为每日送去，百里域觉得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也不是不行。

这念头刚起，就瞧见丫鬟过来，说是女儿想爹了。鬼门关走一遭，才知道爹娘有多重要。

一提到发妻，百里域心生愧疚，把武馆的事儿放一边，直接去瞧女儿了。

此时赵小刀正在屋里偷吃丫头从厨房搜刮过来的橘子，吃到第三个，听见外面有动静儿，赶紧都塞到丫头手里，快速把嘴里的东西嚼完咽下，躺在床上假装病病歪歪。

后娘送来的汤药肯定是真汤药，只不过加了点儿泻药。她现在身体正虚，汤药一喝，饭也吃不下，泻着泻着人就完蛋了。

听着门口儿这动静儿，应该是亲爹和后娘碰见了，俩人少不了得互相称赞一番。

百里域赞扬夫人会疼孩子，懂事能持家。小翠肯定纳闷儿百里域不正忙呢么，哪有时间往这儿跑，但表面还得夸奖，表示自己真是嫁了个顾家靠谱的男人。

总之，外面一通吵闹以后，赵小刀察觉门被推开。

这回汤药已经从小翠手里，转到了百里域手上。

做父亲的，心疼女儿，当然要看着女儿喝药。而此时此刻，赵小刀，只想看他俩把这碗药喝下去。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先前吃了几个可甜的橘子，这会儿刚喝了一口父亲给舀的一小勺儿汤药，赵小刀就真情实感地吐了。

太特么苦了，这一反差，都不用装，差点儿连橘子都吐了出来。

“爹，我不想喝。”赵小刀听到自己软软糯糯，因为想吐还带了一点鼻音的声音，差点儿给自己萌到。

“女儿乖，不喝药身体不会好的。”百里域说着，声音听起来非常耐心有爱。

此时不耍赖更待何时啊！

赵小刀看了小翠一眼：“这汤药很管用，喝了暖和，二娘人真好，弟弟也心善，阿满好幸福。”

百里域长叹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金的担子：“你懂事就好，我很怕你性子像你娘一样刚烈，不服管教，将来嫁到人家去还会休夫回家来，爹这老脸可就没地方放了。”

提到亲娘，赵小刀抽泣两声儿：“我小时候生病，我娘总是在床边喂我吃药，我不愿意，她就会骗我说是好吃的，自己喝一口，给我喝一口，爹爹，二娘很好，可我想我娘。”

百里域一看女儿哭，整个心啊，加上这些年，他的全部注意力确实全放到儿子身上，对女儿很少关心。现在百里满的每滴眼泪都滴在他心上，折磨着他。

“你快来陪女儿喝。你对儒儿不也是那样，坐在床边、体贴入微么，怎么女儿一口一个娘喊着你，还由心底里喜欢着你，你还站那么远呢。”

百里域虽然是武夫，但脾气着实不错，这已经算是在说很重的话了。

小翠斜眼看了赵小刀一眼，半天才挪过来。

接过百里域手里的碗，只舀了一点点放到嘴边，还只用嘴唇沾了沾边缘位置。赵小刀笑：“爹爹爹爹，二娘不觉得苦，是不是阿满掉进河里，味觉坏掉了，爹爹尝尝。”

说着舀了满满一勺儿送进百里域嘴里。

小翠想阻拦，已经来不及。

体味到和女儿之间的感情并未因为这几年的疏忽而减少，百里域还是很开心的，人到中年，儿女皆好，是大幸啊。

于是在赵小刀的笑声和调皮中，大部分汤药都喝进了百里域的肚子。

当夜百里域便上吐下泻折腾了半宿。

估摸着是瞧见之前都没被人发现什么异样，后娘这次手抖药下多了。赵小刀也喝了几口，正好能跟着百里域一起折腾。

今夜，后娘无眠。

闹成这副样子，第二天清早，赵小刀以为百里域会把后娘训斥一顿，正正夫纲的。可惜没有，她高估了自己爹爹的妾管严程度，也低估了后娘的心机。

左右在家里闹腾是无法完成任务的，赵小刀躺了两天，躺到筋骨都舒坦，才跟百里域申请，想要出家门去外面瞧瞧。

百里域心里知道小翠因为嫁妆的事情难容女儿，肯定也难免做些什么手脚，好歹不是毒.药，说明心思还算纯良。可顾着小翠就顾不得女儿，又得两边弥补，对百里满的请求也多半都答应了。

现在，赵小刀带着两个最机灵的小丫头，甩掉轿夫，沿着京城最繁华的小吃街，从头吃到尾。

痛快！

小百里这段时间只靠汤汤水水活着，带油带盐的东西都不能沾，还要被后娘泻药问候，现在吃起东西来，有股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还真别说，列国的京城，也很是像模像样，小吃街热闹非凡，每两个商铺中间就有各式小玩意儿，赵小刀看了皮影戏，买了糖人，还照着自己的模样让人捏了泥人儿。

有钱真好！

但她此行的目的可绝不是吃喝玩乐。

待两个小丫头都吃饱喝足，直掩面打着饱嗝儿催她回家时，赵小刀终于见到了她要来的地方。

县衙门。

小百里家的武馆位置有些尴尬，正正在丰县和通县的交界处，名义上是归属于丰县，由通县协管。从她家到通县衙门的路程较远，是以赵小刀一路玩玩闹闹到了丰县衙门。

这县衙有点儿意思。

门口儿贴着的招募令都黄了，几个犄角儿被风吹走，看起来很是凄凄惨惨戚戚。

倒不是说列国整体水平不行，实在是招募令的条件略苛刻。

苛刻不在于条件硬，是它潜在的规定让人不能接受。

捕快是普通老百姓能接触到的，最容易做且听起来最风光的职业，不需要科考，更不需要跟千人、万人竞争，只要你想去，就能去。

但是，做捕快有个朝廷的明文规定，三代以内不许参加科考。

这年头儿，有钱的武夫都想有个当官儿的儿子呢，平头老百姓，一文不名，科举是最好的途径。

若是这条路被堵死，基本上振兴家族也就无望了。

所以，即便是京城，小县衙门里的捕快也是稀缺。

赵小刀看着招募令上，十岁余，她满足；灵活有劲，她满足。

所有条件她都满足，而且招募令上没写，只要男丁。

这个职业，真是再适合她不过了。

别瞧不起捕快，虽然在这里，所有人都觉得干这行，天天跟坏人打交道的，是个下等工种，比商人武夫都不如，只有贱人可以做。

可捕快也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以这样一个小身份，可以跟各类大人物打交道，简直是专门为她赵小刀设置的。

于是小赵，也不含糊，上台阶，揭下招募令，径直走进衙门。

走了半天，发现没走动，身后俩小丫头，一人揪着她一边的衣角。

“阿满，你做了捕快，以后就没人会娶你了。”

“先前有个女孩子就做了捕快，后来被人打死了。”

“老爷会生气的，阿满，我们回去吧，你不要冲动，回去我给你剥桔子。”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动情，好像她现在不是去找工作，而是去寻死。

“我家开武馆，我还拍有人敢打死我？”

武馆的弟子，都是吃素的？

说罢，轻轻掰开两只捉着她衣服，恐怕她走上不归路的小手，赵小刀直直朝着衙门里面走。

京城里衙门众多，赵小刀恐怕这可能是所有衙门里，最闲散的一个了。

她都走了进去，没人喊她停下，也没人出来拦她。

赵小刀都有一种错觉，即便她就这么一路走下去，走过议事厅，走到大堂后侧的平房，都可能没人发现。

这么想着，小赵就萌生了一个歪念头。

她想把暖阁上面那个金字匾额“明镜高悬”给摘下来拿跑。

结果她刚拉过来一把椅子想踩着动手，后面就慌慌张张跑来几个人，七七八八，手忙脚乱把她给按住了。

“什么人？！小贼哪里跑！”

“给我捉住她！”

赵小刀叹气，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说好的威风凛凛呢，说好的气派十足呢，这些人怎么都跟上辈子没吃饱，这辈子也没吃过饭一样，一个个面黄肌瘦的。

被他们吼得脑袋疼，小赵从缝隙中伸出一只手，把招募令举起来：“我要当捕快。”

要是人家真想把她打成小贼，那也没办法，只能让她爹花钱来赎她出去，还能让小翠心疼心疼荷包，赵小刀也是稳赚的。

可这帮人，别瞧看着都一副不是好人的样子，倒真把她给放开了。

后来小赵猜测，这很有可能是招来一个捕快比抓来一个贼的收益要大，所以不管赵小刀是不是来偷东西的，只要她想当捕快，这些人都会立刻欢迎她。

有衙门就得有县令，有县令就有师爷，在这里俗称长随。

赵小刀以为县令是这一群面黄肌瘦的人里，最富态的那个，没想到不仅不是，反而是最瘦弱的。

长随也是瘦瘦高高，看起来却颇有一些仙风道骨，刚正不阿的样子。

赵小刀很满意，除非他们天生营养不良，不然在京城这种地方，能混成这样，八成不是什么贪官或不良善的主儿。

知道她进门的目的，县令坐回堂上，长随备好纸墨，瞧着这个架势，是要登入她的个人信息。

“百里满。十四岁。”

报完名讳和年纪，赵小刀瞧见长随的眉毛跳了一跳。

“咳，女子不可随意将名讳直接告与男子的。”

赵小刀挠头：“现在不是女子在跟男子说话，是预备役捕快在和长随说话。如果因为是女子，连名字都不可说，以后是不是还要再给我起个外号儿才能体面地一起办公？”

长随本人被她说的脸红。

于是直接跳过这项，进行下一项，但明显放松了许多：“为何要来做捕快，你年岁尚小，也未婚配，应该在……”

“为国为民，除暴安良。”

长随呆愣住，县令一口茶水直接喷出，他了解自己这个小师爷，虽然精通文墨、人情练达，可对待这种鸡贼式的小家伙可不太搞得定。

县令直接自己下场。

“百里……可是城南交界开武馆的百里家？”

赵小刀看着这个五脊六兽的老头儿，不卑不亢地：“正是。”

“那为何要来做捕快？你需知道，捕快既不威风，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人的。你家有武馆，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一年那几两银子和分得的几处房子而来，况且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娃娃……”

“为国为民，除暴安良。”

赵小刀又把县令给噎了一口。

好像这确实是做捕快的一个非常正直的理由，他再说些跟钱财和人命有关的东西，倒显得他太迂腐。

县令捋着胡子，不小心薅下来好几根，疼得眼皮直跳。

眼看外面日头都要落了，赵小刀加快进度，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虽女辈，亦不比男儿差。为国为民，同样是心中理想。男儿能科考，女儿不能。男儿能当捕快，女儿也能，捕快是摆在前面的唯一途径，这是原因之一。”

“家有武馆，还有一弟。弟弟继承武馆，姐姐要嫁人，似乎天经地义。可天经地义禁不住我不乐意，我要当捕头，才是我乐意，这是原因之二。”

“前面都说的是我的决心，您这边要是不愿意，也没法强塞，可瞧见咱们这招募令，在门外面，风吹日晒，冻得‘四肢’都掉了，实在不应该，今日我是为它而来，它也在风中雨中苦苦等我。若县衙里缺人，此时有人又不用，是不是非常没有道理？”

县令在她面前三米处站着，下巴都快掉了。

长随也没好到哪里去，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砚台都给不小心掀翻了。

赵小刀全当这是赞赏。

“长随，切记，将来娶妻生女，千万不要嫁与武夫。”

小赵听着这话，估摸着话里的意思就是，嫁了武夫，回来就会生出一个这么一个骨骼惊奇的女儿来，再然后就是，家门不幸。

又待了半个时辰，大概了解了这边县衙的一些情况。赵小刀心里了然。

京城的治安其实还不错，每年上面规定要审理多少件案子，捉住多少个贼人，作为这一个小小的县衙实在有些难做到。

做不到，扣俸禄，不拨人，得不到重视，一来二去就越来越衰败了。

“那为何隔壁通县县衙就一副风风光光的样子？”

赵小刀无意戳人痛处，实在心有疑问。她家的武馆往北走出走三条街，就是光鲜亮丽的一个大县衙。

听丫头们说是，通县县衙门口的捕快们看起来比这边的县令和长随加起来都要重，个个是吃得膀大腰圆。

看到衣服知道是捕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请来的保镖呢。

县令沉默半晌，一边捋着胡子，一边问：“方才我与你讲，捕快并不威风，也不可随便欺侮人，你怎么看？”

赵小刀眼睛盯着他：“捕快，平街道不平事，抓艰险邪恶之人。既不能以官自居，也不是不良人。”

县令点点头：“你可以留下。”

虽然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她也多多少少猜出了个中意思。

于是不再多说。

赵小刀就拿着长随给她写好的盖着官印的文书，领着俩小丫头回家去了。

百里域对于她的晚归，和车夫的告状没有理会，因为没时间。

武馆缺少发妻的经营后，最大的问题是小翠无法跟官老爷们打好关系。

因为在通县与丰县交界，丰县县衙每月收缴赋税以后，通县县衙也要来关照关照。

是以每到月底，一波又一波来搜刮的通县捕快头子就格外猖獗。

手段也并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