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 / 2)
此话一出,孙月犹豫的神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坚定。
李英梅眼看就要劝动闺女,结果就被小叔子家的贼崽子阻断了,狠狠道:“小崽子滚过去,要出去闯社会你就自个儿去,拉上你姐干甚?”
“李英梅,你……”
“英梅……”
一句话惹恼了家里最高话语权的人和最具劳动力的人,李英梅依旧不以为意。反正阻扰她劝闺女的人都是敌人,反正她还有儿子傍身。
一心想要出去闯荡江湖的年轻人最终被得知消息赶来的军人以强硬的姿态镇压了,一场看似简单的闹剧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这之后,盛剑每天都要在大家午休的时候进行村民大会,不愿去的年轻人都被家里人强行押过去。大会内容是经过仔细讨论后进行的思想上的规正内容,一条条典型案列,一句句名言警句,其用心之精良。
天气越来越热,村子里号称一年四季常青的竹林渐渐黄了叶子 ,卷了边儿。又过了半个月,竹林脸竹秆也开始变黄,没过几天,一簇簇竹林便枯死了。
也许当冬季雨水重新丰沛时,第二年它会重新焕发生机;也许就这样永远的变成一截干木桩干竹秆。
村里人早已做好了干旱的准备,队上阻止了好几次进山林采蘑菇的队伍。蘑菇晒干后,可以保存很久。由于雨水少,山上的蘑菇也不是很多,以前看不上的蕨根、臭黄金树都被他们满山翻了个遍。
比手臂长不了几分的红薯藤稀稀落落地散落在地里头,一排排整齐的半腿高的焉黄玉米杆子无精打采地站在太阳底下,接受着一轮又一轮高温的炙烤。
孙家不差绿菜叶子吃,暂时也不差米粮。孙先林从来都保留着这样一个习惯,第一年的稻谷会保存到第一年新谷收获后,然后卖一半陈谷,剩下一部分陈谷和新谷又重新装入仓库里。
谷子只要没脱皮,一半保留两到三年没问题。家里谷子还有几千斤放着,所以孙先林忧虑总归没有村里人的忧虑重。
夜晚,室内的温度依旧高。孙泠泠本来打算让老两口在空间里睡,可两老怎么说都不愿意。说是在外面睡惯了,进了空间里,仿佛找不到根儿似的,像漂浮在半空里,没有什么安全感。
孙泠泠不敢强求,于是请来懂电器的人查看了家里的线路问题,就让老两口晚上吹空调,她有时候在老两口房里蹭一晚上冷气,有时候干脆就住在空间里。
“跑了!跑了!哇哇啊哟……跑了,跑了……”
大清早,廖娟一路打滚一路爬起来,踉踉跄跄往村外的大马路上跑,她的声音又尖又厉,时而像失声的大喇叭调音,时而像聒噪的乌鸦叫声。
她凄厉的叫声回荡在村子上方,忽的,四面八方又重合了几个不同音色相同调子和感情的尖叫声,比合唱团配音的声音还要整齐,根本不需要人指挥。
家里来福和旺财两只大狗子屁颠颠兴冲冲地跑出去,一会儿功夫,忽然又夹着尾巴呜咽呜咽眼神惊恐地跑回来。
“爷爷,发生什么了?”孙泠泠叫住路过家门脚步依旧不停的孙先林,他一脸急色,一张黝黑的脸上佯怒不止。
“你爷爷家的两个孙子跑了,孙月也跟着跑了!”
“!!!”孙泠泠简直不敢相信,说起来她还是比较相信政治课的洗脑功效的,可是如今这事摆明了洗脑,唉不对,应该是规正思想失败了呀。
她追上孙先林,很快又超过他,家里的狗子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即便看到主人跑出去了,也依旧夹着尾巴哆嗦着站在院门口张望。
村口马路旁,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晨色,只是少了年轻气盛的人。
村里的妇女抱着哭作一团,鼻涕眼泪糊在脸上,也顾不得体面干净了。男的站在一旁,捏紧拳头,死死咬住嘴唇,活像要吞了东方那颗流油的“鸭蛋黄”。
廖娟此时闭着眼睛,浑身无力的倒在泥地里,头上脸上手上身上沾满了枯草屑、黄泥巴,偶尔有几处还有血迹。不过血迹已经干成了褐色的血痂。
她嘴里一个劲儿喃喃自语:“跑了,跑了,没了,跑了……”
“少在那惺惺作假,要不是你那两个混账儿子,我家月月怎么会跟着一起走,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女人打架大法——撕、抓、咬、踢。李英梅气冲冲的抓着廖娟脑壳上乱糟糟的头发使劲扯,眼里喷着熊熊烈火,恨不得一口撕碎了她。
廖娟儿子出去了,随便怎么搞,哪怕是失败了,最后回来依旧会被人包容;可她女儿呢,出去了,无论发生没发生,背后人都会指指点点的,何况还是和这么一群男的跑了,到时候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反倒越洗越黄。
这么一想,李英梅心思莫名一阵狠毒,你儿子拐了我女儿,我今天就打死你出气。紧实的拳头一拳一拳砸下去,李英梅早就不是刚回来时那种手脚柔弱的女人了,干多了农活和家务活,手脚早比那时粗壮得多,力气也大得多。
几拳下去,廖娟就被她砸得头破血流,且廖娟也像是哀莫大于心死,任由李英梅打。
这一切几乎是在眨眼之中就发生了,旁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孙大爷上前去拉,被李英梅推了个跟斗,一屁股腚坐在地上,还像不倒翁似的,摇晃了几下才彻底摔倒地上。
“李英梅,你这个泼妇!”孙耀军看见自家老婆被打得头破血流,也顾不得兄嫂礼仪,提着她的膀子往旁彻一摔。于是李英梅也赴了老公公的后尘,一屁股摔倒地上。
她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时,立刻哭天抢地:“哎哟,小叔子欺负嫂子哟,看他哥哥死了,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天理呀,要被雷劈死哟~~”
孙耀军虎眼一瞪,特别吓人:“要劈就劈!我等着!”
李英梅被呛得像扼住脖子的长脖鸭,所有的声儿吞在脖子里。
孙大爷在自家弟弟的搀扶上,颤颤巍巍站起来,竖着拐杖指着一地的闹剧:“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刹那之间,脸色顿时苍老了好几岁,垂垂老矣,恍恍然之中,竟有了几分死人之相。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问弟弟孙先林还是问自己:“城市,就要那么大的吸引力?住在城里,就能过上好生活?”
以前,他总是自豪于家里两个儿子都成了城里人,然随着他一天天变老,家里只剩下他和垂垂老矣的老伴,孩子们回来过年就像是对他们的恩赐一样,午夜梦回之间,他总是忍不住想,这是对的吗?应该是对的吧。
直到这一刻,他恍惚之间,又觉得错了,又觉得没错,脑袋嗡嗡一片,像是几百个锣鼓齐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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