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1 / 2）

尹满说完, 久久等不到沈应离开口, 便仰起头来, 勉强看到了他铁青的侧脸。尹满浑身一哆嗦，努力敲打鞭策自己, 让自己回想那时场景，忽然眼神闪动，犹豫不决道：“您那时候……身上味道不怎么样，好像刚撒完尿, 还……还还尿身上了。”</p>

他说完，把头埋在沈应离后腰，生怕老祖宗恼了，不敢再动弹，主仆两个默了很久。</p>

沈应离冷声：“松开。”</p>

尹满哪那么听话, 他这时候松手不就是找死么, “不松不松！我是长了张臭嘴，您看看您听听，刚说的是什么屁话！其实那时，您虽一身狼藉，可也是丰神俊朗的, 世间少有的！”</p>

沈应离没再说什么, 他深思片刻，突然间动作起来, 利利索索地解了腰带, 就当着尹满的面, 大大方方地摆好了姿势。尹满跟着他身子晃，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快要变瞎了，又惊又惧道：“您您您！您这是要做什么？”</p>

沈应离也是迷茫着，然此事，他需得自己摸索出来，方才觉得尹满言之有理，便决定试一试，沉声道：“撒尿。”</p>

沈应离说干就干，根本没管尹满是何感受，待他痛快够了，除了地上一滩湿，根本没见怨气有退散之势。</p>

两人又默了很久。</p>

“不行。”沈应离重整衣衫，他心想：“当真是疯了，竟做了这般荒唐事。”</p>

他转身就走，把尹满甩了个跟头，两个人走得飞快，沈应离几乎是要跑起来，尹满是真的跑了起来。</p>

尹满跑的面颊发红，他们跑回道观的门廊下，沈应离喘着气，寒着眉眼，两人互相看着，沈应离说：“不是撒尿，再想。”</p>

尹满被他惊得厉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抬袖拭去了汗。两个人各自平静了一会儿，再整顿过来，继续往城北而去，忙活了一夜，也绞尽脑汁琢磨了一晚上，还是没能想出法子来。</p>

慢慢地，月退隐东南天际，云霄渺远，城上仍压着黑气，但好在城北一片的鬼影已被涤荡干净。</p>

沈应离向那老先生要了三天时间，这才是头一天而已，便不着急。</p>

翌日一大早，爪被窗外老汉的叫卖声唤醒，他揉着眼睛，看堂屋中的日晷，发觉已到了辰时。他马上梳洗收拾，推窗向外望，见昨日还空旷的街边，今早竟开了铺，有个老汉正卖着烧饼。</p>

长街上摆了货物，马上变得有生气，几个行人匆匆过，看到老汉摆了摊子，马上折回来问：“老范，你怎的敢从北边出来了？”</p>

那老汉一听，笑着拍了拍炉子，说起话来眉飞色舞：“昨天夜里，老先生请来了位贵公子，把北边的鬼魂们赶跑了！我今早起来一看，落了满地的灰，心里就清楚，这是回地里去了！”</p>

几人闻言大惊，纷纷问起有关那贵公子的详情，老范知晓的也不多，但因着与沈应离在酒肆有过一面之缘，能说出些东西来。他就把所见所闻悉数讲出，还对着爪这边的客栈努了努嘴。</p>

那几人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可乍然欢喜之下，还浮着一层畏惧，因城中遭了假方士洗劫，心里头都有些后怕。他们议论了一番，就互相别过，心里都想着，还是得再观察几天，再看一看。</p>

这早沈应离正睡着，他和尹满全等着夜里动作，白天便得补足精神。爪还趴在窗边，他撑起身子把头伸出去看那老汉，虽听不太懂中原话，可很喜欢学那腔调。</p>

听了老半天，自己学着吆喝了几句——“卖烧饼喽！”</p>

客栈主人听见爪叫唤的声音，当他是侍奉主子的男童，也知沈应离是贵客，不敢怠慢了。这便送来了饭菜，见爪还一脸茫然，顿时不悦，叱了几句，“你这小厮，怎么不懂得侍奉主人，还在这里学什么卖烧饼？”</p>

他推了爪一把，叮嘱他把备好的饭菜一并送去给沈应离，人又匆匆去了下一间房。</p>

爪晕头转向，端着饭菜，膀子上搭了一块帕，他这会儿想唤一声牙，却不知他住在哪一间。他摇摆不定，隐约听见客栈主人的脚步声，实在不想再被他训斥，匆匆忙忙撞进了一扇门。</p>

这间卧室颇为阴凉，榻后还置了半室，盥匜之物都在那里。爪局促地站在门口，听不到什么声音，不知自己是该向前还是向后。</p>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看到了榻上身影，端着饭菜向前，一步一步走过去。</p>

有束光打在沈应离手边，它被窗棂隔断，另一半落在他鼻尖。枕簟微凉，这抹破折的光未能辟寒，他仰面躺着，可眼开了一条缝，里面尽是瞢忪。</p>

榻前几上放着铜雀熏炉，把沈应离那张艳冶的面孔烘出了柔和，脱去了与剑共生的凶煞。</p>

爪远远地看他。</p>

两个人都不说话，沈应离甚至不曾动，连眼神都吝啬给过去。爪不知具体要做什么，只知道自己该伺候人，愣愣地把饭菜放到了几上，跑进了后半室，学着拧湿帕子，去替沈应离净面。</p>

水是有些凉，他用手攥暖了些，再哈了一口热气，把帕子捂热乎，两手捧着就去沾沈应离的脸。</p>

沈应离已经不习惯被人伺候着，还慵困着，偏过头去躲，帕子便落偏，落在他发梢，爪不明白他的意思，停了动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