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1 / 2)
盈城向西, 还未出云中,方绝鹤把旋宫裹上了布, 背在身后,低着头走。片雪寥寥,他与傅观止没有撑伞, 发尖是湿的。
再向前五十步,能看到一处高岩, 这儿是贵游们的钓台,因着冬寒肃杀,近月无人打理, 落了不少尘灰。
雪覆在上, 化成几股黑水。
方绝鹤踏上高岩,抱剑垂坐,傅观止正抚松听音,眼见方绝鹤一眨不眨地看他, 抬手比在唇上, 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自盈城踏出, 没有刻意避人耳目,引来了几个施家弟子,几人该是未出师,内功不到家, 走路留了声, 半路上便被发觉了。
方绝鹤低声:“几个?”
傅观止比出三指。
方绝鹤把剑解开, 在掌中推出一点芒, 傅观止朝他走来了,颊边落下几滴水,方绝鹤看着他:“给你擦擦。”
傅观止走来,俯在他身前,方绝鹤抬袖给他净面,目光落在喉结,有他咬出的红印,喉头干涩:“烙上了。”
傅观止凝视他双眸,喉结一动,“嗯。”
方绝鹤听着林中动静,自己手凉,忍住没去摸他,“几个后生驭了马,省了我们的事。”
傅观止点点头,抬指揩去方绝鹤唇边水珠,手停在他面颊,看了好一会儿,不说话。
方绝鹤握住他手,放到唇上捧了一口热气,“想问什么?”
傅观止拇指轻轻摁在他唇上,脸有些红,掌心呵着温度,看样子是想把他的脸也捂热乎。声音低沉:“你从前与我讲过……沈家的那些事。”
方绝鹤这才记起来自己曾在观里有那么一瞬头脑一热,同他讲过些往事,遂含笑:“讲过,你没信。”
傅观止被他一句话堵住了嘴,默了一下,收回手去。方绝鹤屈膝挤进他腿间,蹭了蹭:“现在信了?”
傅观止慢慢点头,方绝鹤抽剑旋身,把剑贴着手臂负在后,从石上滑下来,“以后找个时候,给你看看当年的沈二是个什么样儿。你想看什么,都给你看。”
傅观止看他,方绝鹤伸手重新束了发,捞出一根断发,在指尖绕:“等会儿我去挑个迷糊的,你别说话,看着就成。”
傅观止应了一声,跃上树梢,循声遁去。
却说另一边,三名施家弟子并驾齐驱,始终牵着缰,控着力道,腰间的宝镜一颠一颠的。他三人仓促之间见这两人行迹鬼祟,来不及通报,更没想着正面交锋,只先打马远远跟上。他们本欲一路跟去,等到了地方,再同当地本家的人商议,擒拿贼人,不想被反将一军。
三人的马被旋宫弧光所惊,在林子里横冲直撞,分成三路跑散了。
施五十九入门有三年,却是个贪杯的,鼻头常年泛红,说话也带着醉气儿。更记不得自己究竟排名几何,只得把几个数刻在镜子后头,免得记错了名。
方绝鹤逮着了人,坐到棵不高的树上,向后一仰,袖后抖出一截寒芒,晃了马儿的眼,趁它撅蹄子,把施五十九的宝镜勾了出来。
施五十九勒马原地兜转,暴喝一声:“我的宝镜!”
方绝鹤倒挂着看他,翻掌一拍,振袖落地,把镜子拿在手,“什么你的,明明是我的。”
施五十九听得火冒三丈,待真正看清方绝鹤样貌,眉眼拧在了一起,引着马向后退了几步,从袖筒翻出一张画像,与方绝鹤比了比,大变脸色:“你是沈应离!”
方绝鹤:“我是方绝鹤。”
施五十九不要镜子了,调头回转,不料方绝鹤踏步追上,纵身跃起,把他从马上拖了下来,两个人一并摔到了地上。施五十九又去摸腰刀,手抖个不停,一下便被方绝鹤发现了意图。
方绝鹤反扣他手臂,翻身把人摁在地上,死锁着脖颈,不让他抬头,施五十九怒吼:“你是沈应离!”
马儿蹄声渐远,方绝鹤把宝镜举起来,温和道:“我是方绝鹤。”
施五十九愣了愣,想要张口呼救,又被方绝鹤拧住脖子,他吃痛闭眼,倒吸一口凉气,“魔头别杀我!魔头别杀我!”
方绝鹤看着镜子后面的“五十九”,笑了笑,“你见过沈应离?”
施五十九不吭声了,好像认真想了想,一吸鼻子,“没有。”
方绝鹤:“所以我是方绝鹤啊。”
施五十九连“呸”两声,“我有画像,你就是沈应离!”
方绝鹤转着宝镜,“你见过沈应离的画像吗?”
施五十九想到的都是些穷凶恶极模样,与眼前青衣道长的确不相似,遂匿了声儿,突然没底气,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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