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1 / 2)
“劳烦, 敢问姜家可是在此地与方绝鹤交过手?”
寒风鼓瑟,吹落凉亭一场梅花雨, 姜雁北将马勒住,回转过来,亭里两位年纪稍长的人正抛竿垂钓,抬手为他指了一条路。
姜雁北谢过二人,打马继续向前去了。
洛北热闹, 姜雁北来此地做歇, 寻了驿站换马,烧上一壶茶,等茶童来沏。
他握着茶盏,听得满座皆惊, 顺着街坊看去, 见是三五成群的施家弟子们又来显摆家中白鹤, 前来放鹤街头。
施广厦年轻时风流, 老了倒是有泉隐之心,在家中关了一笼白鹤, 有事没事便让弟子们赶出来放。
姜雁北呛了一口茶,不是因着看着了白鹤,他抬袖抹了抹嘴, 两手在胸前腰上徘徊一遭, 察觉身上没什么银子了, 略有窘迫, 迟疑了一会儿。
晁甘棠放心儿女, 当真心大,嵇山一遭将晁家顶上风口浪尖,却不曾听闻他有所表示。
晁软玉也来了洛北,坐得远了些。姑娘戴了斗笠,罩着黑纱,怀里抱着琵琶,静如止水,只肩头趴的小白貂在不停地嗅。
姜雁北一眼将她认了出来。
本想替姑娘家算一笔茶账,奈何自己已身无长物,怎么都摸不出一个子。姜雁北紧着搜身,从藏着符篆的口袋里摸出来几块碎银子,眼皮跳了跳,对着茶童招手:“替那位姑娘也结了。”
小茶童呵了口白气,前来撤着茶具,客气笑道:“公子,那位姑娘已经把账结了,还替您也结了。”
姜雁北兜着袖便起身,撞得桌椅摇摆,有鹤冲天而起,振得四野清白,姜雁北多看了一眼,掂着布袋就跟过去。
他身上落了梅花,一起身便扑棱棱地往地上落,铺了满脚。晁软玉抱琴独行,腰上垂下一条薄薄的玉带,与鹤群迎面对走,坦荡无拦。
“晁姑娘!”姜雁北伸手去捡她的玉带,堪堪握住一端,晁软玉转过身来,将黑纱撩开,眉梢凝着远山,眼中藏着秋波,开口又是春水初生。
“姜道长。”
晁软玉从他手中捞过玉带,两袖随风晃舞,很难看出其中藏着短刀。姜雁北看愣了,香香认得他身上味道,从晁软玉肩头跳了过来,扒住姜雁北的衣衫,顺着滑到侧腰,往袖筒里钻。
姜雁北连忙抬手去抓小貂,不料被它抢占先机,一蹿就蹿进他袖子里,直钻到了身上,从胸前交领探出头来,鼻尖还在抽着。
姜雁北心头扑通扑通的,一巴掌摁到香香的头上,有点语无伦次:“晁姑娘,我我……我身上,是有些银子的,你误会了。”他搓着香香的头,尴尬一笑,小声补充:“多……多着呢。”
晁软玉放下黑纱,发髻上别了金雀钗,流苏被白鹤振翅卷来的风碰响。她扶住斗笠,将琵琶护在身前:“方才见道长东张西望,似是不安,便自作了主张。既是误会一场,便全当是他乡遇旧人,赠故人茶香的一桩美事吧。”
姜雁北应了一声,北风吹在脸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只觉面皮又烫又疼。他提着小貂后颈,阔步跟上晁软玉,这才察觉身后打来不少目光,且非是一扫而过的。
该是杜家遣来的修士,晁软玉从嵇山出来,便一直被人跟着。
姜雁北佯做回身,兜视一圈,数出了五人。
他叹一口气,走到晁软玉身边,替她开路,低声询问:“晁姑娘想往何处去?”
晁软玉侧颜在黑纱下时隐时现,语声不兴波澜:“道长看到了,我们身后跟了人,随便走走便是。”
姜雁北点点头,差点忘了自己是来换马的,这下离驿站越来越远,不由回头看了看。
晁软玉看出他的局促:“道长与本家走散了吗?”言毕,见他身上未携法器,心中生疑:“道长的剑……”
姜雁北摇头,苦笑:“被赶出来了,这不是吵着闹着要去抓我师弟么……晁姑娘,我师弟同你三哥都是大好人,这事儿,没法说。”
晁软玉侧目看他,姜雁北侧脸线条生得柔和,平日里妥妥一位温雅道长,只现在眼中有几缕愁,看来便有些无精打采的。
晁软玉复行数十步,看姜雁北还紧紧跟着,不由笑了:“道长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与我?”
姜雁北一顿,把香香搓得吱吱叫,怔忡地抬头望天,见到了白鹤展翼翱翔于天际,“晁姑娘,我可能托你家帮忙锻一把刀?”
晁软玉默:“为谁打?”
姜雁北尴尬一笑:“……我。”
晁软玉停下,撩开黑纱,静静看着他:“道长不用剑了吗?”
姜雁北低头回看她:“放在从前,刀剑于我,无有不同,斩邪除恶,只是利器。如今我师弟遭千夫所指,我想打一把架得住刀枪剑戟的重刀,若用剑,护不住。”
晁软玉眸光流转,闻言笑了笑,慢慢放下黑纱:“如此……我家锻刀有规矩,要先问过名字,道长想好了吗?”
姜雁北也笑,举头遥望,听得鹤唳九霄:“排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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