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1 / 2)
焰火洒下了火星,纷纷扬扬, 汇聚出如日红光, 墙面禁不住风吹, 坍成一地碎屑。
杜西关被那一袭白衣摄住了魂魄,身心凉透, 他从未见过阮仪出手,本还存了应敌心思, 可墙面遽然的一声重喘将他从大梦拉回凡海。
杜西关脸色惨白,眼神坚定,猛地将杜问颉甩到身后, 推了他的肩,把人推了个趔趄,夺过了天堑:“快走!”
两人跨越铺成路的粉墙,杜西关听声辨位, 把天堑一横,闪身转过巷口,亘住齐刷刷劈下的剑, 他袖袍一兜,震飞数剑,从人潮中飞抛天堑,度给了杜问颉。
杜西关鼻翼右边被石子破出一指长的口子,直飞扬上眼角, 血迹布成珠串, 他侧旋避过擦面的剑锋, 散发霎时尽断,滞空的血随白刃扫向了幽暗巷道。
杜西关大病初愈,体力略有不支,两手撑住欺身长剑,滑步仰身从这修士两腿中间穿过,他接过杜问颉抛回的天堑,反旋撞击上这修士头颅,碧弓淌上血,修士一声闷哼倒进巷角。
杜西关双膝剐破,手腕因方才那记猛击脱落,却一声也不吭,几缕风卷着焰星磅礴压来,他碎发掠眸,只看清了雪影,耳边轰隆作鸣,已被一脚踩进了碎灰之中。
杜问颉迎面受了一掌,闷哼一声滑出五尺远,扒住墙身,啐出颗断牙。
阮仪衣袍两翼鼓动,浩气周流,俯身看他,手里空无一物,却杀意十足,他笑着说:“小五,太难看了。”
阮仪要杀了他!
杜西关呛了满腔灰,手背青络凸起,奋力抓着地,他被阮仪白靴踩住脊梁,再如何挣扎都如蚍蜉撼树,完完全全爬不起身。
杜问颉扑地重喘,天堑被阮仪一臂掀飞,垂直摔到壁上,落在地泠泠地响。
阮仪问:“令牌呢?”
杜西关脊骨要被他踩断,翻身不得,两臂绷直,脸涨得通红,怒目恨声:“一块玉……罢了,是你让它……凌驾于人心之上,先生,这就是你所传所授的光曜后世么!?”
音落,阮仪手掌一翻,白弧陡出,一根长钉贯穿杜西关左肩,杜西关牙关紧锁,吸了一口气,指缝泛出了血。杜问颉伸手低呼,阮仪垂眸看杜西关,三指一勾,从袖中唤出银钉,抵在他后颈:“辋川让我寒心,你要学他?”
杜西关半面掩在土中,唇齿溢血,含糊嚼字,满腔怒火:“阮仪,你究竟是何居心!?我爹无错!七叔亦无错!”
阮仪一脚踏了下去,杜西关呕出血,应时消了声,阮仪扬手,漠然昂头,银钉寒气凛凛,穿巷的风倏地掠过,他侧目一顿。银光猝然横折,归离旋飞震荡,剑气绵贯,霎时间迸射进长夜,刺入无光深巷。
阮仪收势,尚未回身,方绝鹤浴血归来,一晃跃上,掌作鹰爪擒住他后领,用了十成的力,将阮仪带离杜西关身边,两人一并倒地翻滚,撞进更幽暗处。
傅观止适才借夜掩住身形,蹲身为杜西关接骨,一手捞过杜问颉,一手拎上杜西关,凌空跃上墙壁,融进了漆黑之中。
方绝鹤煞气非常,他不像是风姿绰约的青竹,他更像渴血出鞘的利刃。阮仪与他翻滚在地,那身白袍爬满了脏灰,两人摔出了些距离,方绝鹤摔在月光中,他摔在阴影里。
月下打来凛冽目光,阮仪知道他在看什么,大笑着掀衣翻起,抬手指向下颚处疤痕,“这里,你兄长吃了我一剑,可惜刺得太深,死了。”
方绝鹤两唇颤动,沉默着起身,观阮仪手中未持利器,决然推锋,一步又一步走去,他步伐虚浮老态尽显,猛地把剑架上阮仪肩颈,捺着不少杀心。
“为什么?”
旋宫剑锋贴着喉头,生死只在一瞬,方绝鹤站在他身前,面无表情,眸光寒彻。阮仪没有动,他稳如泰山,这点薄凉的索命冷兵于他来说不过是烂刃废铁:“二公子做这么大的声势,不是想要我来,不是有话要问吗?我来为你解惑。”
旋宫收了一分,剑下现出血痕,方绝鹤的声音裹在炸响的焰火中,落下来的却是霜:“三百年,你做了什么?”
阮仪看着他,就像沈段陵看着他:“我救了你。”
方绝鹤:“你想要撰魂,我已经找到了,你我二人皆是这剑下亡魂,你还在做长生的千秋大梦吗?”
阮仪笑着:“不是我要,是你要,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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