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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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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寒烁, 这处山洞朝阳, 石室存了溪水, 方绝鹤听到了通报声, 借冷水洗面,伸手捞了干净帕子,反复抹了抹, 握上剑向外走。

杜西关身边站了一排人,个个神色凝重,他手里握着东海回信。傅观止站的很远,他连夜赶回传信, 附近夜里落过雨,那发尖是湿的,身上也凉。

方绝鹤碰过冷水, 手上不暖和, 贴着他的手背, 匆忙说:“回去暖会儿。”

傅观止摇了摇头, 专注看他:“我在这。”

两人各自奔劳,一别数天。

方绝鹤定住步子, 拢上他手, 似笑非笑:“我跑不了。”

傅观止犟着看他, 方绝鹤攥住他手指,有模有样地:“冷着我了, 暖热乎再出来。”

傅观止叹一声气, 朝石室去了。

方绝鹤目送他走远, 这才回过头。有不少修士赶来通报,看模样都是十万火急,其中有几个新面孔,他以往没见过,知道这是分散着的几路人合并了。

杜西关温着眉心,低语:“他们进山了。”

方绝鹤不紧不慢地问:“多少人?”

杜西关抬眸,几名修士抱拳上前,看到方绝鹤时,面色各异,都没作声,杜西关不悦,把信握皱了:“报!”

连忙有人开口:“公子,浮榕窟百年无人踏足,西边进了一千杜家修士,多数不明地势,是来探路的。”

又有人上前一步:“公子,东面也有本家的修士,约也是千人,没有进山,但都把守在了出山口,打起了火符。”

杜西关沉思:“今日刮的东风,他们要放火,以逸待劳,逼我出山。”

方绝鹤向外望:“你有多少人?”

杜西关:“三百。”

太少了。方绝鹤摇摇头:“外面多少?”

杜西关粗略一算:“三千余众,有些不会操兵。”

方绝鹤点头:“晁三呢?”

杜西关抬手:“他带二十弓手,去了山巅。”

方绝鹤岿然不动:“东海怎么说?”

杜西关沉稳答道:“成了。”

方绝鹤向旁跨步,遥望东方腾起的火龙,他看了很久,明明站得很远,却好像已被烈火灼烧,出了一身汗。方绝鹤笑了笑,单指叩剑,旋宫化成小雀一飞冲天,“真快啊。”

杜西关不欲在山中与千人周旋,他们须得撞开一道关隘,杜清之还未现身,他定有些身心疲惫,杜清之要做大善人,其实并不容易。杜西关暗中休养,招揽各路人手,杜清之虽在明,可还要一路化怨捉邪,一路安抚民心,耽搁了不少时间。

山麓熊熊燃烧,方绝鹤眸光忽明忽暗,他面无表情,目光随着黑烟滚动翻腾。烈火烘出的灼浪呼呼蹿跳,他犹如回到了三百年前,足下正踏着殿宇灰烬,他曾经的耳目们如狂如癫,就似那四溅火星,贪婪火舌。

方绝鹤又回身,去看西面青山,他话音不起波澜:“我要走了。”

杜西关看他表情平淡,心里面却是一揪,拱手俯身,郑重说:“道长,多谢。”

方绝鹤把他扶起来,晃了晃手中剑鞘:“有酒么?”

杜西关马上唤人给了他银酒壶,方绝鹤听里面声音,知道装满了酒,又问:“有马么?”

杜西关这次觉到了为难,众人进山后藏匿,怕马儿奔腾嘶鸣引敌,故特意没有备马。

方绝鹤笑笑:“你师父得和我一起走。”

杜西关这次默了一会儿,瞥见傅观止自石室走出,从他眼里看到了决然,怔忪地点头:“多谢。”

方绝鹤熟悉浮榕窟的山路,修士们呼来了牛车。

鞭梢高扬,牛车吱呀吱呀向前行进,傅观止垂头挥鞭,方绝鹤对杜西关摆了摆手,躺进了牛车里。

杜西关驻足不前,目送他二人绕进青山深处。

方绝鹤双手枕在脑后:“还记得路吗?”

傅观止想了很久:“不远,有条河,过去以后,是牙和兔的坟。”

方绝鹤闭上眼,山中春晨短如韶光,他能嗅到焚烧的糊味,林中惊起一片飞鸟。他眼前光影陆离,“你走的这几天,小五时常念叨你。”

傅观止这次沉默更久,缓缓说:“他懂的比我多,也比我会说话,我做他师父,只能教他开弓。”

老牛哞叫一声,牛铃在鞭下摇出脆响,火海被甩了很远。方绝鹤睁开眼:“三百年,都睡在山里?”

傅观止没有回头,应了一声。

方绝鹤望天:“哪座山?”

傅观止轻轻说:“复行山。”

方绝鹤有所体悟,眼里是光,他喃喃:“行行复行行,寻寻复寻寻,怪不得,傅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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