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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北上阳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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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傅桓真自认并没有去指责这位父亲的立场,只是一想到那个恐怕不到二十岁、给了她这一世躯壳却一病不起的“母亲”;一想到没了亲娘,又几乎被亲生父亲放逐,最后因为至今她还不清楚的缘故死去的小女孩,对面前这个男人淡然的面容,她虽没有指责的立场,却同样没有了亲近的立场。

好在,隔天,傅弘安便赶去了滇平,省去傅桓真许多次不由衷的应对。

又过几天,傅弘安、傅弘平带着傅忠等人扶棺而回。

接下来,傅桓真预料的一系列吵闹、纠葛并没有发生,相反,连之前反应最为激烈的张氏也没有撒泼打混乱骂乱咬,只是作为一个悲伤的母亲完成了整个葬礼过程。如果不是每每看到她时张氏眼底的怨毒依旧鲜明,傅桓真当真要以为是自己心胸狭窄斤斤计较。

傅桓志的死因,对外称的是遇了劫匪,争夺花妓那部分被撇开不提。

傅桓真能理解死者为大,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些会给傅这个姓氏抹黑的东西自然能掩就掩。可让她就此默认傅桓志变成一个含冤含恨而死的乖顺少年形象,却有些难。

联系前后,不难猜出傅弘安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傅桓志与人争抢花妓是真,害过傅桓真也是真,因此傅弘安并没有动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像傅弘平夫妇期待的那样为傅桓志“申冤”,而是任由县衙依律结案,并施压让二房乖乖接回了傅桓志尸体、乖乖办了丧事。傅弘安做出的安抚,便是跟他的母亲一样,选择掩去了傅桓志身上的丑闻和他曾经加害傅桓真的真相。

后来张伯多方查来的消息证实了这个猜测。

整件事中,似乎没有谁受委屈,除了真正无辜死去的傅桓真。

至此,傅桓真有些想不出傅弘安这个父亲究竟打算在女儿的人生中扮演什么角色。所谓父爱如山,可这座山若只是遮蔽了别人的风雨,于她有什么意义?

葬礼过后,傅弘安带着傅桓真和傅弘孝收集的第二批抚春茶启程回阳城。

为了照顾傅桓真,傅老夫人安排了一众丫头嬷嬷,又让她带上水香沉香两个孩子上路,张伯自然也是随行的,老老小小一批,车马累赘,速度无法加快,傅桓真原以为傅弘安定然不喜,结果往往临近某个城镇他便留了车马在后,自己轻装带着数人朝前去,等后头的人赶到,他在城里的事情也办完,与众人一起歇息一晚重新上路,安排得十分紧凑,什么都没耽误。

抛开其它,这位冷静沉默、不爱言辞的傅家家主,就个人能力和志向来说,十分惹人瞩目。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没有那些纠葛,如果是真正的父亲,傅桓真不知道该有多骄傲。

……

……

阳城作为西南方向入京的必经之地,是西南西北商品最大集散地,人口超过百万,周围连接各地的道路四通八达,南有运河通江,北有前朝征伐北方胡族时所修驰道,临近城市乡镇星罗棋布。在人们口中,是一个繁荣兴盛的大城市。

出靖安去阳城,最快的走法,是一半陆路,一半水路。水路行船沿运河东去,是顺水而下,但陆路要向北,翻越群山,穿州过县。城镇若大,通的是官道,相对平整宽阔,但途中多数小镇只通了车马道,地面状况良莠不齐,有些路段骑马还好,马车就显得捉襟见肘。傅家的马车已算精良,车上的傅桓真仍觉一路苦不堪言,这样一路颠下去,恐怕骨头都要散架。

自启程之后,天气一直不错,直到距离码头几里路程时,铅云压顶,下起大雪,渐渐不能视物,车马难行,于是找了户农家小院歇足。

农家不大,一个老汉独居,接钱指了灶房水壶便不知躲去哪里。院子里有两间房,只正屋能住人。紫玉带着丫头婆子们收拾了好半天才来将傅桓真领进去。

屋里头熏着香,但时间还短,原有的异味不能完全遮盖,香臭结合,十分提神醒脑。桌面地面灰尘被婆子们清理过,陈年的污垢却无法去除,到处是油黑的污痕。一张木板床,上头已经铺了自家带来的褥品,就是不晓得木板缝里这样那样的虫还在不在,倒是两盆炭已经烧红,暖融融的。

傅桓真站在屋中心啧嘴。两世为人,即便是最尴尬潦倒的时候,也没住过这样的屋子,成为傅桓真之后,一径锦衣玉食,如今由奢入简难,看着这处至少能遮风避雨的土坯房,十分感慨。

“时间仓促,带的东西也不全,收拾出这个样子已经难得,”她笑着安慰旁边尤自认为不足的紫玉等人,“又不比在家里,能歇脚就行。”

“委屈小姐。”紫玉领她坐到火边,又塞了暖炉到被子里,“这家人的炉灶也得收拾一下,先烧些水喝着,饭要再等会儿。”

“吃饼就成。”

“外头人也得吃饭,又不是单为小姐做,”紫玉道,“也不费力,只是耗些时间。总归不急着赶路,时间耗了便耗了。只怕小姐肚饿等不得。”

“等得。”傅桓真就着她手喝了几口水,斜靠着身体,眯眼看火盆里明暗变化的火炭。旁边屋子勉强收拾出来,能给傅弘安休息,张伯他们一众管事、仆人、马夫什么的,大概只能借马车过夜了。此刻外头仍旧漫天大雪,虽已入春,没有屋子挡避,要熬过一夜,实在受罪。

然而,等到晚饭用过,傅弘安却让婆子来屋里用毯子杆子支起一道屏风将小屋隔成两半,丫鬟婆子们陪着傅桓真用里头一半,他和张伯,还有两个地位较高的管事或坐或倚在外间休息。看样子,另一间屋子大概是让仆人马夫们歇脚了。

傅桓真便将沉香唤进来,让他和水香各自在床边一侧打了地铺。

即使傅桓真得了这里最好的条件,仍旧入睡困难,睡睡醒醒之间,直到夜深仍能听见一毯之隔的傅弘安在低声同他的管事们交代着事情。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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