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路过江湖（2 / 2）

四下里突然变得安静。

傅桓真起身走到门口往着远处声音消逝的方向看。张伯在前头察觉她动静，回头交代道：“小主人小心些。”

“好。”傅桓真点头答应。

旁边的武师道：“大小姐也是有运，头次出远门就碰见这事。”

“这样的事情常见？”傅桓真道。

“时不时碰得见。”武师道，“多是小打小闹，今日这样的阵仗算是难得。那鸿门是江左最大的帮派，寻常的小门小户都不敢去招惹。能引得这许多人上阵，定是个难缠的厉害人物。”

“那个鬼罗刹是什么人？”水香冒出头来插话道。

“这却是不大清楚。”武师道，“武林中高深莫测的人物数不胜数，有许多人若是自己不出头，一生也不会有什么名头。”

“随随便便就杀人，嘴上又不干净，”有个妈妈撇撇嘴，“不是好人。”

“这些江湖门派打打杀杀是常事，道有道规，通常不会招惹到咱们老百姓头上，”旁边有个车夫道，“反倒是沿路的山贼、小偷，总是打过路行商的主意，遇见那些人才要小心，一不好就人财两失。”

“官府不管？”傅桓真道。

“这么大地界，官府哪里管得过来。”车夫说着眼睛一亮，“不过要是给官府拿到，也跑不了好。前趟出门我就碰见一次，捕快抓到个路匪，官府老爷丢了令签判个斩首。一刀下去，那脑袋咕噜噜如同球一般滚出老远。我那时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眼看着差点滚到我脚边，吓得我两天没敢合眼睡觉……”

有婆子啐了一口：“大小姐还在这里，说些话呢！惊扰到可怎么办？”

水香插嘴道：“小姐可不会怕这些！小姐看的话本里头还有更——”话没说完便被紫玉揪了耳朵过去。傅桓真好笑之余，眼角却见一旁沉香静静垂了眼皮，脸上没有表情，肩背却绷得死紧，仿佛在跟什么看不见的对手抗衡一般。联想到他的身世，恐怕是方才车夫的话惹他忆起了往事，可惜此时此时也不可能劝解，只能由他去。

眼见得事态平息，众人各行其是。傅弘安只过来看了一眼又离开。

“夜还长，”张伯道，“小主人歇息吧，不要熬坏了身子。”

“好。”傅桓真道。

此后一夜平静。

次日清晨，傅桓真这边收拾停当却迟迟不见车队启程，才知道夜里的争斗还是出了人命。为免今后有什么麻烦，傅弘安让人带着屋主人天还没亮便赶去城里报官备案，官府派了几个差役过来查看。

等待的这段时间，傅桓真带着人在附近转了转。夜里打斗声最厉害的几处，地面上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从出血量来看，足够死三个人了。不过听外头的傅家武师说，昨夜的死伤者在争斗结束后都被人带走了，话里话头，似乎都对那鬼罗刹的武功有极深印象。

官府派来的差役不过略略看过便作罢，似乎全没将争斗人命什么的放在心上，草草记录了几人的证词，又收下傅家管事塞过去的银两，客客气气告辞离去，临行还指点了下路途中歇脚的地点。

这样一耽搁，直到中午才能启程，傍晚时又错过宿点，傅弘安一声令下，傅家车队找了个避风的空地就扎营歇脚。武师们生起火，又去找来水，婆子们将锅碗瓢盆找出来开始做饭。

张伯将沉香和水香拎到旁边督促着压腿下腰立马桩。傅桓真本想四处走走，被阻止，远处恰逢其会地传来一声狼嚎，顿时心里发虚，挪去火堆旁看着武师翻烤路上打来的山鸡。武师见是她，出声提醒了句不要靠得太近以免被飞起的火星落在身上，又用刀片下来一处烤得金黄的表皮，吹冷了让她拿在手里过过嘴瘾。

没吃几口，就听武师抬头行礼唤了声：“老爷。”

傅桓真差点一口咬到舌头，回头看，她那个便宜老爹果然走过来，掀袍在她旁边席地而坐。

因为在旅途中，傅弘安的衣着比起在靖安时显得随意些，眉宇间带着隐约倦意抵去几分不近人情的严肃，倒显得年轻了些。不管怎样，这位傅家家主的外貌气质，还是很能唬人的。

傅弘安面对自己长久不见面的亲生女儿，大概也是有些束手，生硬问了几句身体、功课的话就有些词穷，傅桓真又没打算刻意讨好，于是很快冷场。幸好很快有人过来寻傅弘安理事，傅桓真便借口吃药起身回了自己车厢，吃饭都没再出去。

这一夜，傅桓真没怎么睡好，迷迷糊糊总是做梦，一时梦见靖安城里静谧的安苑，一时梦见那个车船轰鸣的世界，混乱得很，突然惊醒时，就见一个随行的婆子正拿了一根钗对在她喉间，目露凶光就要刺下。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