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毒发(2 / 2)
可惜乐极生悲。年初四月时,南边大河决堤牵扯出工部一桩贪墨案,查到这时,竟然将傅桓真那个做工部掌固的姑父扯带了出来,朝廷大笔一挥判了明春处斩。傅弘怡陷于崩溃边缘,写信求助傅家,结果赶到京城的傅弘安才进城门便被刑部索拿入狱,罪名是行贿官员。消息传到阳城,吕氏当即昏倒不省人事。庶子傅桓铭作为年岁最长的儿子挑起大梁,可惜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庶子,即便跟着傅弘安理了几年事,但人人都知道最后能够掌权的,是嫡长子傅桓胤,又有谁会将这个忠厚的大公子真正放在眼里,而如今的傅家嫡子满打满算也才9岁,再是天资过人也无法撑起一个家族。很快,各处都有掌事来报傅家产业陆续被官府查封,许多人入狱,傅家一时风雨飘摇。
傅家三代皇商,行贿官员这件事情做得只多不少,前头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事?傅桓真得到消息,被阴谋论充斥着的脑子首先想到的便是她与二皇子走得太近,引人注意,于是二皇子的对手认为傅家已经居于二皇子幕后,为了斩断二皇子身后这股财力,便拿傅弘怡的丈夫下了第一刀。
可是二皇子一个快要被毒死的、分府离京不受宠爱的皇子,到底是哪里太过出色惹得对手这样将他视作眼中钉,毫厘不愿懈怠地一直针对他呢?这其中除了夺嫡的竞争,感觉更像是二皇子杀了某人全家一般。
——活该!叫他成日里左一个灭人满门右一个灭人满门!
不过,也不晓得是为什么,傅桓真总觉得二皇子属小强,打不死灭不掉。傅家的事情,如今看起来似乎很棘手,眼看着要应了二皇子那句“灭你满门”,但其实几件事都有转圜余地。掌固姑父官轻人微,并非什么关键人物,判的虽是斩刑,但到明春有几个月,其间还有年节,攀到关系求个大赦不是不可能。傅弘安那里虽然罪名是行贿,却也可大可小,并非死结。
更关键的是,傅家即便当真灭门,二皇子这边其实还不到伤及根本的地步。二皇子不倒,要救傅家便有机会。
傅桓真觉得自己想得明白,且十分自信,认为眼前不过傅家暂时的低谷期,不曾想紧接着一个消息砸过来,才叫她清醒认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实在有些膨胀了,她就只是个出力气做打手的境界,做不来军师这种脑力活。
皇帝大寿之后,二皇子除了扮好儿子每日进宫给他爹请安,虽然他爹不见得领情,此外便是主办宴会、参加宴会,与诸位皇子玩兄友弟恭的游戏,十天里有七八天醉醺醺回来。这日去赴三皇子宴会,回府之后半个时辰便开始吐血到奄奄一息。
半夜三更被从床上挖起来听到消息,傅桓真还不信,当二皇子是做戏给对手看,直至见到二皇子倚在榻上脸如金纸地吐血。难怪守在外头的王府诸人都是如丧考妣,恐怕全在暗中考虑自己的后事。
二皇子吐了那么多血,人却是清醒的,看见傅桓真披头散发、衣着不整地站在眼前,居然呵呵笑起来,可惜笑到半截气力不济咳嗽不停差点晕死。莫玉上前去搭了他腕脉,随即刷刷几下封他胸口大穴,吩咐沉香准备需要的工具药品,又叫陆呈使人去煮水。
因为吐血,二皇子唇色艳红,两颊泛着桃色,一双眼水汪汪几分迷离,又因毒发虚弱,整个人透着平日难见的柔美,竟比戏台上的青衣、花旦还要娇艳。傅桓真看得发呆,突然见他勾了唇角,眼波一转,柔声道:“好看?”
傅桓真几乎就要点头,突然醒神,胆战心惊道:“王爷还能说笑,当是无碍。”
二皇子冷哼一声合上眼。
莫玉再细细探过二皇子脉象,抬起头来:“王爷身边的高手呢,叫他们出来我有用。”
陆呈脸色微变,略一沉吟,得二皇子点头示意,道:“莫师父稍待。”遂转身去唤人。
傅桓真进门前,陆呈就将之前服侍二皇子的王府诸人遣了出去,包括对二皇子症状束手无策的太医此时无力只得她与沉香两个能搭手的,按莫玉所说上前帮忙,扶二皇子坐起。
“撑他坐好。”莫玉道。
傅桓真扶住二皇子让他靠着沉香:“太沉,姑姑要做什么先说说,没准备怕撑不住。”
莫玉翻出个药瓶,倒了一粒出来用杯子加水化开药,递给她:“喂他喝下。”
傅桓真将杯子凑到二皇子嘴边,二皇子抬眼看她,张口喝下一口,立刻眉头紧拢,闷哼出声。
“王爷忍着些,”莫玉道,“好歹等药力化些再吐。”
二皇子紧闭双眼,喘几口气,张口将剩下的药水喝掉。傅桓真看得心悸,仿佛嘴里头都跟着有了苦味。
陆呈领了两个中年男人返回。莫玉让两人抬手试了试脉,摇头:“两位内力太过霸道,我怕王爷承受不住。”看陆呈,“去叫张定峦来。”陆呈又去。
张伯本就等在门外,很快进来,按莫玉所说替换沉香坐在二皇子身后,手掌撑于二皇子背心。
“烦请两位护法。”莫玉示意王府两位高手,等各自就位,又让陆呈解开二皇子上衣,露出胸膛。傅桓真站边上看着,突见二皇子抬眼瞪她,领悟这是让她转身不许看,只好一边腹诽,一边准备背身。
莫玉头也不回道:“王爷,这丫头早已拜民妇做了师父,民妇手上的本事,早晚都是要传了给她的。她学得早些,便能早些帮上手。总有民妇不便出面的时候,或许那时王爷还得靠这丫头出力。”
二皇子皱皱眉,阖眼不语。傅桓真做个鬼脸,凑得更近,专注看莫玉动作。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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