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姒履癸的一生总览!(1 / 2)
(1)日的锋芒
轮回的因果,往往暗自酿结着世间一切莫测的苦难,如今聚集的苦难,往往会在数十年前找到他的根本,
但错过的终究是无可挽回,这便是因果关系中最无可奈何的诅咒。
夏桀,中国古代史上最罪不容赦的屠夫,然而这最沉重的罪果,似乎也能用因果关系来强加以解释,那一般人无法承担的罪果,追溯缘由还是数十年前在漠北种下的孽因。
公元前十五世纪,是犬戎猖狂一时的年代,也是四方诸侯一并叛乱,争抢王位的时期,这对于本来就国力衰微的夏朝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又结冰凌,稍一不注意就会砸晕过去。
夏桀还是个幼童的时候,有施氏逆转局势,迅速占领了夏朝的部分都城,而原国君后皋领兵作战,不敌于敌国的勇猛,死在乱军之中,后皋是夏桀的亲生父亲,因为被迫接受这个烂摊子,才不得不慷慨赴死,丢下嗷嗷待哺的幼儿与年轻的妻子,拾起冰冷的金属,向敌军的方向一路狂奔,在夏朝,在战场上生存的概率是极低的,当然,由于当时冶炼技术的缘故,铁制品极度稀缺,战场上的兵戎相向都是铜制品。可以想象,当刺入胸膛之中,一汪滚烫的鲜血斜撒向夕阳边际的低垂下被撕裂的残布的旗杆,皋明白,他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即使是死亡,也无法痛快一些去死,铜刃在刺入胸腔之时迅速崩裂,血顺着刀柄流下,敌人用尽力气对着皋的腹部一踢,奋力拔出遍体通红的长剑,皋如同脱离了自身支持力的球体,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残留在人间的短暂一瞬,与妻儿共同为乐的浩浩篇幅的快乐过往故事,浅浅涉猎过的瞬间之后,失去了意志的皋永远的留在了山地的某一个角落。
夏桀的母亲,也难逃剿灭敌军的敌军铺下的硕大渔网,网罗住一切敌对的生灵,斩杀殆尽便向前推进。
上吊之前,夏桀的母亲将年仅几岁的夏桀托付于自己的一位亲戚,时任北方抵御犬戎的驻军诸侯王,也就是一位亲王,后来,她也只不过是惨然一笑,便再见了这个痛苦不已的时代。
恐怕,夏桀在还不知道何为痛苦之前,幼稚的童心中就已经蒙蔽了一层薄薄的雾霭,被痛苦贯穿心肠之后,夏桀将恨意投入到长时间的征战之中,在别的孩子还在把玩手中玩具的时候,夏桀便成为了九岁就攥起屠刀,十余岁便可领兵征战的战场传奇。
但夏桀的动力,也仅仅是对于敌人的憎恨,憎恨他们无情的侵入自己的国度,残杀自己的人民,但当抹去这些刻骨铭心的仇恨之后,他也幻想着有一天能够不用兵戎相见,双方重归于好的美好幻影,但他还无法理解,汉族与犬戎之间是数千年的死敌,永远没有和解的机会。持续了数千年的漠北战争,鲜血的诅咒让土地至今荒芜,夕阳依然如血般艳丽,也如血般短暂。
夏朝的兵戎制度,是除了领兵作战及下级军官之外的人,全部都是征收上来的奴隶,这些人在汉族人中抬不起头,在漠北却要面对不抬头就砍头的悲惨境遇,这也让年幼的夏桀怜悯不已,毕竟,撤去了那层铜制的铠甲,躲在里面的只是一个瘦小而充满期待目光的孩子,戈壁的烽烟,让脆弱的童心更加脆弱易碎,甚至于颠倒了时间的概念。
每一个人都知道,在漠北的日子,是少一天是一天的,犬戎不是按规矩来的公平决斗的对手,然而战场也由不得选择,当深沉的天幕遮蔽一方的视线,地面上幸存的人把篝火点起,让火焰在夜雾之中飞舞,雾气是由白天蒸发的水汽,降温之后又重新回到地面上组成的,而这种雾气,让敌人更加难以估测,也让身边时刻充满万千的视线与杀机,仿如被孤身放到了狼穴之中,在黑暗中重复着无用的哀叫,最后却才发现,无论喊破喉咙还是踏破靴子,回荡的雾气也不会回答任何一个天真的问题,并给出有用的答案,好像在黑暗中,安静的等待着野狼的厮杀,而所能做的,却只有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一遍遍数落数字的无用之举。
大漠上任意驰骋的犬戎部落,是当地的原有住民,而汉族却是十分不情愿却听从天意被派遣到这个地方的必死之士,只有拿妻儿的性命相威胁,才能让这些人一次次死心塌地的为夏朝服役,服从那些本来就不符合天理的厚重责任。
犬戎在汉族的眼里,是游荡在夜色下的幽灵,当数十个卸去重甲与疲劳的将士,躺在沙漠上陷入沉眠之时,耳畔会时不时的响起呜呜的幽灵的哭声,从无垠的沙漠远方传来,充满着墨绿色的嗜血之意,让每个人都由不得胆战心惊。喉咙在胃酸上涌之后荡漾在其中的感觉,或者说心脏像系上铅块被迅速滑落之后的那一种无依无靠,仿佛是被扔进狼窝里的猪崽那样可怜。奴隶士兵们不得不站起来准备作战,每个人都不知道是否还能够活着见到妻儿,因为谁都知道,能在犬戎的铁骑下生存的概率是极低的。
当马掌踏碎铜甲,视角在上空划过凄惨而凝练的暗黄色弧线,铜甲碎裂的时刻,人生所有的依靠与眷恋及其所期望的归属在瞬间和铜甲一样碎裂成遍地的残壳,刀刃插不进胸膛的深处,也贯穿不了身躯便有可能一分为二,但对五脏六腑的伤害也不容小视,无法在瞬间死亡,那也只能在水坑中酝酿不可能的思念,当最惨淡的空想,凝结成空中纷飞的绒绒细叶,墨绿色的大地上,暗红色的湖泊缓缓干涸,渗透进无情的大地,假如活下去是一种多么难得的机会,然而无法停息的战争席卷脆弱的身躯,未被砍到要害的身体,在黑夜中被无情的抛弃,秃噜出瞳仁的,绽放出血丝的眸子里,有所闪烁的仅仅是最后一次的泪水,盯着眼前含糊不清的天幕,当它渐渐变亮之时,太阳重新灼烤大地之时,便是死期来临之时,这时,即使血管不曾爆裂,然而暴露在太阳之下的铜甲,温度也能上升到四十度,被闷在其中的人,即使不失血过多也会被活活烤死,那么,如果活着无法成为现实,难道即使是痛快的去死,也是奢望吗?
最后一瞥,在天幕中透露出妻儿的泡影,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是上天给予这些未死将亡之人的最后的恩赐,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妻子长叹一声,把头一歪,呼吸便停止了,血凝成的溪流又被蒸发,飘向天空,在人间无法实现的团圆的梦想,会在天上得以补偿吧?这也是为什么死者被称之为幸运儿,而活下去的人们将要承受数次这样的考验,即使他不曾做梦,此时也只有做梦的权利才不会被残忍剥夺。
即使是低微的奴隶,也有着自己的家庭,而此时被派遣被迫出去服役的奴隶士兵,是看在妻儿脖子上被高高举起的屠刀,和被许诺过的,“假如可以存活便可以获得自由”的条件,才使得这些人有勇气去以死相拼,可却没有人知道,离着战争结束还有多远?
而犬戎又岂是坐以待毙的纸老虎,短兵相接之时,汉族的劣势被暴露的一青二白,面对着重装出现的铁骑,再大的胆子也有被吓的屁滚尿流的时候。
夏桀一生戎马,所抱有的,也仅仅是和这些奴隶共同的美好夙愿,活下去,便可以有幸福的下半生。
后来,战局逐渐逆转,面对汉族源源不断的兵员支撑和强大的粮食供给,犬戎的劣势也暴露出来,而夏桀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战局才出现了转机。
活下去,是上天以及天子许以这些人的承诺,自由,是每个奴隶都奋力拼搏的最终目标,但等到最终的梦想实现之时,又有几人能够保存完整的躯体和完整的家庭。
夏桀有幸从九岁活到了二十多岁,实在太过幸运,但其实是因为早就在幼年尝尽了不幸与孤独。
看惯了身边一个个交谈过的忠士倒在血泊之中,夏桀眼里也是含着泪水的,他觉得,他们本不该死,因抱有强烈的种族意识,使得夏桀对外族抱有天生的仇视感,才无比恋战,直至把犬戎赶出这片本属于汉族的地盘,才能让这些不幸的人获得自由。
假如夏桀是凭了真心去奉献自己的生命,换来自由的事业,那么他自己的心,又放在了哪里?是早就丢在了漠北的沙漠中,还是因为心上被覆盖的仇恨的雪太多太多,一时无法暴露自己的真心?
如果说纣王是邪热的曼珠沙华的话,那么夏桀也许就是带刺的玫瑰,习惯用坚硬的刺和妖冶的外表来掩饰内心的脆弱,而蒙蔽了浓浓的积雪之下,是一座休眠的火山,只等必要的引子将其引燃,才会重开这片被蒙蔽的视野,将仇恨与血性暴露无疑。
但在那一片腥风血雨之前,还有一片短暂的欢声笑语。
(2)月的柔光
夏桀与妹喜的这段感情,常常会让不少历史学家为之唏嘘不已,又没人能够说清其中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但常常会有人说,这样的感情将注定了会是一场悲剧。
他们原本是天地之差,妹喜在闺房中学习礼仪的时候,夏桀已经不知道斩杀了多少犬戎,夏桀功成名就之时,妹喜几乎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妹喜“什么,你十几岁就已经上了战场?”
夏桀“什么,你一个人在小房子里度过了十八年?”
前者充满怜悯后者带着各种嫌弃。
他与她的初遇,是字面意义上的赤诚相见。
妹喜本来是有施氏王爷的女儿,自幼注定了是王爷用来换取荣华富贵的牵线傀儡,悉心培养成了大家闺秀。
她,从未和任何男人挨的如此接近,更何况,眼前的竟然站着一位帝王,而不是那种乡野农民,虽然漠北战役捷报频传,可那终究是要沾染鲜血的,想让一个将军身上不去沾染鲜血,是不可能的。
夏桀端坐在高堂宝座上,妹喜低垂的睫毛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夏桀可从不会在意这一点,用命令似的语气对妹喜冷冷的道出:“哼,蛮子的女人,能有什么好。”嘴上这样冷冷的话语,让妹喜由不得的一震。她无法理解,自己面前这个高大的巨人曾经曾杀戮无数仍面不改色,怎么能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轻易的表露真心,只是感觉到一种暗红色的球状物体向她袭来,夏桀正冷冰冰的盯着她。
一旁的赵梁看出二人之间的那种无法理解的尴尬,随即便借题发挥:“妹喜小姐,按照宫规,您应该脱去衣冠,让大王检查您的身体,以防有不妥之处”夏桀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赵梁不敢再多说话了。
妹喜第一次发出颤抖的呢喃:“知道了,我脱就是。”那是夏桀第一次听到女人的声音,那种淡粉色的,让人无法不去怜悯的声音,自大堂之下囊中羞涩一件件褪去衣衫的女性而来。
当少女第一次赤身裸体的出现在陌生男子全部的视野之下,宫殿里静的可怕,连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仿如近距离去触摸他人的心脏。
夏桀冲着妹喜望了望,妹喜褪去了衣衫,将赤身裸体弱小的躯体完完整整的暴露在夏桀锐利的目光之下,仿如在六月艳阳天里站在太阳地里似的,如同被灼伤了的粉扑扑的脸蛋上露出一抹红晕。
夏桀也从未和女性如此对视,但他仍然会用对待下属一般的眼神与言语去命令一个十八岁出头的女子,女子的脸上泛出了淡淡的忧伤,蒙蔽了些许透明的浅灰色液体,粘稠的泪水沾落衣角,在地板上绽出短暂的水花,夏桀被这种液体吓了一跳,连忙召回赵梁:“她哭什么?”赵梁耐心的对夏桀解释一番,但夏桀的轻轻一挥手将言出又至的赵梁推到一边:“真是麻烦,你叫妹喜是吧,你是愿意忠于我,成为我朝的妃子吗?”夏桀揪下窗帘,遮住了女子颤抖的身体,那是他第一次触碰少女的眼泪,而少女也是第一次触碰男人的心跳。
晶莹咸涩的透明液体,缓缓落在绣了花的窗帘上;心跳一次次颤抖,像是急促的鼓点,碰撞出无法言喻的美妙声音。夏桀终于低下头,完成了接纳妃子的仪式。
在初遇夏桀之前,妹喜静静的待在有施氏的王府中,如金丝雀住金了华美的鸟笼,她被父母当成了换取荣华富贵的牵线傀儡,悉心培养成了大家闺秀。
夏桀永远是安稳不下来的,他属于战场,就注定了要多撕杀几次,最终也愿意死于战场,被红色的龙旗覆盖布满鲜血的残损躯体。
坐在大殿上傲视百官的夏桀,瞳仁中像燃烧着永远不会停息的烈炎,紧握双手,好像稍微不注意就会引来罪恶滔天的血海深仇的万顷狂澜。
但即使是铁石般心肠的他,也竟然会被无比在意的女孩的眼泪轻易的征服,没有没有弱点的人,也没有不会让人在意的事,阳夏城倾宫的烛光背影中,一定有什么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改变。
妹喜是柔弱的,仿如芊芊细草般被风吹拂,知道礼貌的施礼,她本以为,那样被太阳热度的恩泽照耀着的贵族们,应该人人都是无法轻易接触的了的风流潇洒,高高在上。
而夏桀,也像吃错药了一般,对她百般呵护,也许爱情也是他情窦初开,第一次发自肺腑想要的一件东西,仅管爱不能强求,可在夏桀这一强大欲望狂人的眼里,凡是想要得到的,那无论动用武力还是重金支出,他都能办的出,为了守护,他如骑士般吐出这番言辞,然后空掉的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塞的满满的。
在那之前,夏桀的心中,仿佛是黑洞般的无底深渊,直至这样一束光,突然就照进了深渊。
他郑重的执起她的手,仿若献上生命一般的一吻,决意给予她全部。
妹喜从未想到,如今最高贵的帝王,也会流露出温柔的神情,那是一种由心生出的,承诺守护的可贵誓言,此时正在与自己分享着天下最无边的快乐。
但夏桀毕竟不是普通的农民,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是一位帝王,同时也是权利无边的军事统帅,战争的火焰被燃起,商汤与少数诸侯发动起义,企图挑战夏桀的龙威。
夏桀此时当然不能坐以待毙,立即宣布宣战。
披着龙纹图案的铜制铠甲登上祭坛,郑重的将酒杯倾斜,撒在先人的灵牌之上,挂着铃铛的赤旗簌簌做响,好似真的得到了回映一般。
入夜,夏桀发表出征致辞,妹喜在屋内听着,豪迈的口号声响彻华夏的云霄,如雷贯耳,让神经沸腾,即使是木头疙瘩也能开出花来。
夜里,夏桀端起青铜器皿,将含着晶莹月光的琼浆玉液对月怀情,一饮而尽,他失眠了,出征的事情,他早已熟悉万分,习以为常,可眼下多了一个妻子,让他无法不放心,失眠的痛苦,让他不得不乞求月光的一方安宁。
“那个,大王,听侍卫长说,您明天就要出征了,要多久才能回国?”
夏桀的冥思苦想被这个柔弱的声音打断了,妹喜掀起帘帐,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到。
“是的,少则半个月,多则一季度,怎么?”
夏桀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仿佛早就将生死看的淡然,像一汪清水。
“你回去睡吧,战争结束后,我就回来,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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