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仇人音讯（四）（1 / 1）

易红梅等人见他性情耿直，随便开个玩笑，他便要当真，也不敢再去逗他。恰好此时，有家丁提着食盒来送晚餐，云琦也不顾忌什么礼节，就与四姐妹同桌用餐。饭后，又有家丁将云琦引到一间厢房之内，整理了床榻被褥，请他安歇。云琦行了几日路，颇有些疲惫，当下脱去衣服鞋袜，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又有人为云琦送来毛巾热水，照顾他洗漱。随后又送上早餐来，云琦便问殷红桃等人动静，那家丁说四姐妹自有女仆服侍，云琦也就放下心来。自此，每天三餐、早晚洗漱，都有家丁伺候。云琦自出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这般被人服侍，虽然颇不习惯，然而过了几日，也渐渐觉得受用起来。只是他始终不得与赤霞派四姐妹见面，每日在厢房中呆坐，不免无聊。

约莫过了三五日。这一天，云琦用罢早饭，正觉得气闷，只见窗外阳光明媚，便要出门走走，忽见乐彤云穿过院子，向他的下处走来。云琦便迎上前去行礼道：“乐前辈，早啊！多日不见，前辈一向可好？”

乐彤云点点头，道：“还凑合。云少侠，这些家丁还服侍得你周到吧？”云琦道：“周到得很。晚辈一生之中，从未享过这等清福。”乐彤云微微一笑，与他走进屋中，随手将屋门掩上。云琦微觉奇怪，道：“乐前辈不觉得气闷么……”

一言未毕，忽然腰间一痛，跟着浑身上下再无半点力气，扑通一声，便跌倒在地。霎时间，只觉四肢百骸间似乎有无数只小蚂蚁，正在不住啮咬自己的骨骼肌肉，那感觉又痒又痛，当真苦楚难当。云琦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一面叫一面问道：“乐前辈，你对我施了什么魔法？”

乐彤云嘿嘿一声冷笑，道：“我只会点人穴道，却不会什么魔法。你被我点中了‘冲门’穴，这当儿可好受得很吧？”云琦道：“晚辈浑身上下痛痒难当，难受得要死。不知晚辈何处得罪了前辈，前辈要这样惩罚于我？”

乐彤云收起笑容，又换成一副冷冰冰的面孔道：“小子，我有几句话问你，你务必从实招来。否则，我便要你再受上十倍的苦楚！”云琦道：“前辈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又何必如此折磨晚辈？”乐彤云道：“哼！不给你使些手段，只怕你永远不肯说实话！我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来我赤霞派卧底？又是谁叫你来跟我等争夺盘龙璧？”

云琦大惊，心想：“糟糕！不知是我哪句话中露出了破绽，过了这几日，被她察觉了出来，因此她才这般折磨我，要叫我说出实情。可是我怎能对她说实话？那不是立刻便送了自己的性命么？”心念电转，又想道：“我若出尔反尔，再编谎话，只有更令她怀恨，到那时就更加活不成。如今只好死撑到底，看她如何反应。”他思索之时，免不得眉头紧皱。若是寻常，乐彤云定然一眼便瞧了出来。好在他此刻浑身痒痛，面上神情自然也难受至极，乐彤云虽始终盯着他脸庞，却也没看出有何异样。

云琦心中打定了主意，于是说道：“晚辈几时受人指使了？又哪里是来争夺什么‘盘龙璧’？晚辈远来洛阳，只为寻杨凤池报仇，更无他意，前日已对前辈言明，前辈今日为何又来刁难我？”

乐彤云道：“还在嘴硬？我问你，杨凤池杀了你家何人？是在何时何地？起因如何？你又怎知道杀人之人就是杨凤池？这其中的缘由，你尽管详细说来！若有半句假话，我先斩你一根手指头！”云琦道：“晚辈前些日子已经说过了，难道前辈过了几天便忘记了？”乐彤云大怒，道：“混账小子！我叫你说，你便说，哪里来的废话！”说着自腰间拔出刀来，在他左手手指上虚比了一下，说道：“你还要手指不要？”

云琦见她虽生得美貌，然而此时面上神情凶狠至极，再也不敢多说，于是就将那天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乐彤云一面狠狠地盯着他，一面留神倾听。待云琦讲述完毕，早已疼得浑身冷汗淋漓，连衣服也湿透了。

原来乐彤云唯恐云琦来意不善，那天与他对话之时，又见他言辞闪烁，当时就怀疑云琦是别家门派派来的奸细，要阻挠自己夺取盘龙璧。只是那时当着几个徒弟的面，不便出手折磨。此刻这里只她与云琦两人，武家家丁仆役又离得远，因此便点了云琦穴道，再度拷问。她想倘若云琦是临时编的谎言来骗她，那么过了这几日，他当天所说的话必然就记不得全部，只要个别字眼与前日不合，那自是谎言无疑。却不料云琦这番谎言实是酝酿良久，便是睡梦中说来，也不会错。她只道云琦受不住痛痒折磨，就会吐露实情。然而云琦年纪虽轻，隐忍之心却极强，大仇未报，岂能因区区痛楚就轻易屈服于人？这时他强忍痛楚，将那番话说出。乐彤云细细听来，果然与前日一点不差，这才稍稍心安，于是收回柳叶刀，解开云琦穴道，说道：“先前我只担心你是坏人派来的卧底，这才三番两次询问你。如今你在剧痛之下，还是这般说，那自然不是谎话了。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少侠见谅。”说着将云琦扶起，替他拂了拂身上灰尘，就此出门离去。

云琦见她走得远了，心中暗自想道：“你以为使这般恶毒方法就能逼我说出实话，那可真是小瞧云琦了。你说我是坏人派来的卧底，可是你也一心要抢我鸳鸯岛的宝贝，难道你又是什么好人么？”

又过一日，云琦实在闲得无聊，只觉四肢似乎都生起锈来，又不敢在武家乱走乱撞，忽然想道：“我这些天来，始终不曾练枪，可把武功都生疏了。”于是奔入室内，提了涯角枪出来，站在院内。这小院虽不十分宽敞，却足够使枪之用，何况又无闲人干扰，正是练武的好去处。当即拉开架势，将一路“百鸟朝凤枪”使了出来。不多时，五十四式枪法已然使尽，于是又从头开始，将每一式中附带的诸般变化也一一使出。这时是六月盛夏时节，天气正热，云琦耍了约莫一个时辰，额头汗水已滚滚而下，便脱去了长袍，只穿一件薄衫，又练起“七探蛇盘枪”来。虽然他多日未曾练功，然而这些招数早已深深印入脑海，此刻使来，仍是毫无半分滞涩生疏。练了半晌，又悟出不少枪法中的奥妙来。云琦心中愈喜，一条长枪越使越顺手，威势也越来越强。

又过良久，一百招“七探蛇盘枪”已经使完。云琦收回长枪，长长地吐了口气，正要抬手擦汗，只听院子彼端一个人鼓掌叫道：“好枪法！当真精彩！”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