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梦（1 / 2）

紫鸢在那个黄衣女子的带领下一路狂奔，两人的逃跑之路意外顺利，好像有人在冥冥中指引着她们。

紫鸢不住地打量着身边的人。这个女子的身影轻盈出尘，好似一缕飘渺的黄烟，皮肤则白皙得发亮，甚至有些透明。紫鸢握着她的手，居然感觉硬邦邦的。

黄衣女子在一处石林丛生的荒芜之地停下，在奇峰危石间仔细寻找着什么。紫鸢跟在后面小声道：“你叫芙月？”

“嗯。”

“你要带我去哪里？”

“安全的地方。”

紫鸢停下脚步，警惕地道：“你不是和小尉一伙的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芙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座精心雕刻的玉像：“苏业承把我送给你，你便是我的主人。”

紫鸢听到苏业承的名字顿了一下，当她回想起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时，忽然明白了过来。

千年黄玉乃天地灵气凝结之物，而这个女子正是她与苏业承的定情之物——黄玉佩化灵而成。只是紫鸢没有想到，芙月作为两人的爱情见证，化为人形后居然如此沉默寡言。

紫鸢的情绪有些激动，追上去颤抖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承在哪里？”

芙月不答，继续自顾自地探寻。当她们穿过群峰壁立的石林后，一座幽深的峡谷出现在眼前。峡涧峭壁由大小相似的方形石头向上层层堆叠，两壁夹持，缝隙宛如一线。

“找到了。”

芙月用双指聚集灵力，描摹着一线天的轨迹，在半空中划开一道裂缝，那是江离专门设置的通道。大概是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在把黄玉佩归还紫鸢前，江离就将离开魔界的办法和路线告诉了化灵的芙月，以便她们能顺利逃脱。

芙月转过身抓住紫鸢的手，打算带她穿越裂缝。紫鸢抗拒了一下，神色严峻道：“芙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来到魔界？”

芙月面若冰霜，语气漠然地说出了那个残忍的真相：“因为你死过一次。”

话分两头。朱玄谷大战后，陵光因为担心苏业承的状况并未于谷中久留，在拜别阿娘元汐和大哥陵羽后直接去了青屏观。观内弟子对他道：“苏公子前几日收到家书，已经下山回洛阳了。”

陵光颇感意外：“这小子还受着伤呢，究竟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回去？”

“这……晚辈就不得而知了。”

陵光又连夜飞到了洛阳，当他拐到苏府所在的那条街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本负责看门的小厮吴胜不见踪影，反而站了排彪形大汉守在那里。陵光眉头微蹙，摇身变作一只小鸟，振翅落在了苏府的围墙上。他看到有个穿官服的正指挥十余人对府内的财物进行清点和装箱，至于苏诀一干人等，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陵光恢复人形后找了家街尾的铺子，用官话和方言混杂的语调向店家打听：“这位大哥，街头那个府邸在搞么子？怎地好多个人拦着？”

店家听他带着外地口音，便悄悄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那原是洛阳城有名的大户，据说因为得罪了朝廷里的人，他家大公子被革职，宅舍财产也都缴了上去。”

苏业承的大哥苏业启在朝为官，向来都是苏家最大的靠山。一旦他倒台，整个苏家也势必受到牵连。陵光谢过店家，立刻向桂音阁奔去，打算找未央问个究竟。

苏府的落没并未影响到桂音阁的生意，大堂内仍是一副香烟缭绕，歌舞升平的场景。只是几个熟悉的面孔看到陵光时，眼睛里多了一分避之不及的神色。陵光自然明白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也没有太过在意，直接找到老板娘唐妈，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唐妈正用团扇半掩着脸与客人说笑，回头见来人是陵光后大惊失色，赶忙把他拉到了隐蔽之处：“我说陵光啊，你怎么还敢来，不怕被抓了充作官奴？”

陵光嗤笑一声：“哪个敢抓我，爷先废了他。”

唐妈闻言愈加惊恐：“难道你还不知道苏家的事情吗？”

“当然知道，我就是为这件事而来。未央现在有空吗？我要见她。”

唐妈有些伤感地一挥扇子：“她不在，你走吧。”说罢便要回去招呼客人。

陵光不解地拦住她，唐妈又道：“她出嫁了，不在我这里做了！”

“出嫁？”陵光一愣，“嫁给谁了？”

唐妈叹了口气：“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乐临侯。”

乐临侯丘寿同苏业启与苏家的关系一向比较微妙，但他迷恋花魁未央之事，却是整个洛阳城公开的秘密。

未央正端坐在窗边赏梅，一袭月白长裙朴素无华，丝毫不见在桂音阁时的飞扬魅惑。轻雪落于嫩黄的花瓣上，蕊寒香冷的腊梅散发着馥郁的气味，和着寒气渗入内室。一只鸟飞了进来，落在了案台上瑟瑟发抖。她的丫鬟凝芳柔声道：“夫人，外面天寒地冻，您还是把窗子关上吧。”

未央思忖片刻后合上窗户，对丫鬟道：“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诺。”

那只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未央往香炉里添了些香料，将其点燃后道：“你再不变回来，妾身就要对着一只鸟说话了。”

容寂香的青烟盘旋而上，隔绝了室内的声音。陵光从案台上跳下，在光华流转间恢复了人形：“未央姑娘，你知道是我？”

未央仰头道：“之前你因要事错过苏府剧变，回来后定会找妾身询问个中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