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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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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一行,顾白戚的所有至交手足全部死在了这里,连同着他唯一的血亲,全数死在了他的眼前,极大的刺激下由此而得了失心疯,被囚于这药华门的禁地之中,由她的师尊药还生为他医冶。

极地沙漠,是他此生最大的噩梦,亦将是他最不愿意再踏足的地方。

……

“这底下,有三百四十九具尸骨。”

“谁人的尸骨?”

“贫僧的尸骨。”

餮沼池中,那惨白了一张脸的僧人,眸中是难抑的杀怒之色,尽见哀象。

那是她自从遇见这个和尚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也是第一次见他生了杀意。

……

李青颜定了定神,甩开了这个荒唐到可笑的念头。

这和尚一贯慈悲怜爱的很,便将这天下万物全数做为此身也无有说不通的,在这么多的尸骨面前,那等可堪恐怖的死状下,生怒见哀也无有什么奇怪的。

就像那一时,第一次直面她满手鲜血,这和尚甚至悲而见泪。

怎么可能。

又怎么可能有这个可能。

走在前面的暮雪将他们带出了迷云阵后伸手拉下了一旁的天枝,最里的那一扇门登时打开了。

“……是暮雪?”

“可吓死我了,暮雪,你怎地在这个时候来了?”

“无事,是暮雪来了,大家别怕。”

门后,是一干正握着一切能拿的武器等待一做生死一搏。

如似壶中洞天。

在这个岩浆沸腾流动诡象变生的禁地之中,卜一推开门,迎面扑来的竟是一片青草花香,直沁入心腑,熨帖过了眉眼。

隐约间,有闻鸟语清脆,是画眉的高歌。

暮雪同师门的几个师叔伯打了几声招呼,但转过头对他们说道。

“此地安全,你们两人便先呆在这里罢。”

“暮雪呢?”衣莲连忙问道。

“我自然也在这里。”暮雪说道。

衣莲顿时高兴了起来,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认真的说道,“那好,我们一起呆在这里!”

药华门中的几人见着此幕不由得面面相觑。

一旁的长老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终究还是闭上了。

李青颜说道,“我无妨事,这里确实蛊毒崇上用得出神入化,但是论武,我可轻松出入。”

“这个人可是……药引?”药华门中突然有人问道。

“他……”

胡子花白的师叔有些迟疑的不知道说什么。

暮雪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

“这!”

“他就是药引?!”

一时间,药华门中的弟子喧声四起,离衣莲近的几人不由得退了几步。

暮雪看不见同门的人神情几何,只是单听着耳边的这些生惊的碎语便得知道个大概。

她握着怀杖对长老说道,“师叔,可否请暂借一步说话?”

药华门的长老定定的望着她,半晌,他点了点头,道,“暮雪,你跟我过来。”

“你在这里。”暮雪对要跟过来的衣莲说道。

“我……”

衣莲停下了脚步有些委屈的望着,但想着刚才他是真的把暮雪给惹生气了,这方虽然想跟着,但是却又实在不敢在背了她的意思。

只得立在一旁望着两人往里室深处走去,见她的身影又一次从自己面前消失。

里室的门闭上。

结界顿生。

李青颜望着眼前这一幕,眸中微闪,像是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似的,她望了望那方闭上的木门,又望了一眼有些灰败的衣莲。

她道,“傻大个,你想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情吗?”

里室。

里面是一干捣药的用具与筛篓,不远的一旁还铺着未干的新草。

走进了里室,暮雪一拂衣摆跪了下来,切声道,“求师叔救他!”

“……”

“师叔,我只想他能够活着。”暮雪低头道。

她的这一跪似乎完全在长老的意料之中。

胡子已然花白的长老沉默的望着她,垂老发皱的脸上生了一抹不经意间的伤色,他弯腰扶起了暮雪,说道,“暮雪,你可知你求的是什么?”

“师叔,我只想他活着。”

“他若活着,我们便只剩下死路一条,暮雪,你可知你的这一求,求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命。”

“师叔!”

暮雪双臂撑着他的手,但抬头正对着他,摇头道,“弟子纵是在大义不道也做不得如此事。”

“那你是要……”

“我只求师叔代我照顾他,他——”

暮雪低下了头,道,“他什么也不懂,我若不在了,他一个人当真无法照料得了自己,又有着药引这一层的身份在其中,若放他一个人走下去,往后……我甚至不敢想像。”

“暮雪,你能选择的路何其之多,为什么偏生要选了一条没有任何生机的死路?”

“只有这样,能够既不连累师叔师弟,又能让他安然过活。”

暮雪仰着头对着他,说道,“我会答应亡也,入血海之渊,以我做血蛊为他炼成绝世的蛊王。”

“你根本就没有活命的可……”

“我不许!”长老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一个人给直接打断了。

两人一怔。

结界半透而过,晃眼的工夫,只见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那张一贯混沌茫然的脸上生满了恐惧与怒色。

“暮雪明明说了,要跟我一起在这里!”衣莲紧紧地抓着她,直抓的生疼,“暮雪又骗我!”

“你在这里。”

“我要暮雪跟我一起在这里!”衣莲连连摇头。

“听话!”

“暮雪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暮雪要去血海之渊做血蛊,我也去!”衣莲有些失声的叫道。

暮雪听着他的语气便知他这一次是绝然不会在退让了。

胸口的血气翻腾着,直被她强压了下去。

已经没有任何在谈的可能性,暮雪便准备直接向他出手,却不想手刚抬起却被人给制止住了。

“你似乎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明白。”

李青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道,“你既然一直将他当做孩子一般的养着,就要承受他对你的这等极端的依赖。你望着他似孩子一般天真无邪的过活,但你莫忘了,稚子,是永远无法独立的,是离不开依赖之人的。”

“李……姑娘?”暮雪怔住了,“是你,将衣莲带了进来?”

“你觉得纵是此时你让他睡下去了,在他醒来后,想到你去那种绝无生还可能的地方又会如何?还是你准备让他一直睡下去?”

李青颜松开了她的手,神色清冷的说道。

“我……”暮雪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一颤。

“我会去找暮雪!不管暮雪在哪里!”衣莲坚定的说道。

站在一旁的长老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抹了抹花白的胡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他道,“暮雪,你应当把一切都告诉他,让他知道,由他自己来做抉择,毕竟背负着药引这重身份的人是他,他当知晓这些东西。”

暮雪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像是有些无力的垂下了眸,“长老,你让我如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

长老长叹了一口气,“傻孩子,你既然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那他又如何做到?”

暮雪苦笑了一声,“当真是我错了,不该让你如此依赖着我。”

“不,他可以一直这样依赖着你,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你也要学会去依赖着他。”

暮雪怔住了。

李青颜身披着那一件极暗的斗篷,斗大的兜帽压住了她的发,只在微扬起的时候露出了半边的脸,眸,依旧是霜冷的眸,如这漫漫无尽的长夜,没有一丝的光亮。

她缓缓地说道,“他可以永远保留着那一份属于他的孩子一般的天性,那纯真与善良。但是他不能真的做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每一个人都有他所应该承受的生命之重。”

窗外,那只俏丽的画眉叫得正欢。

那羸弱而娇小的身躯却在这一片秽土之上引颈高唱,唱着属于它的乐章。

暮雪怔怔地听着。

溪水潺潺的从罅隙之中流过,偶有几片水花溅碎在了石块之上,那水中,是逆流而上的鲤,每每的被浪花拍卷而回,却又固执的迎头而上。

鳞甲偶有撞上了石上,满是伤痕。

但纵是如此,它却依旧一次又一次的往那片它所向往的国度冲去。

李青颜睁开了眼睛望着她继续说道,“成长的本身确实是一种痛苦与挣扎,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一份痛苦与挣扎而禁锢住他,让他永远在你的羽翼下放弃成长。”

“你只将他当成了一个孩子,一个不识世俗天真无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却忽略了他同样也是一个男人,也有可能独当一面,成为天空中翱翔的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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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二合一,所以更晚了不好意思。

码长章有些耗时不过真正进入了写起来真的非常的带感,么么哒~(*/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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