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1 / 2)
“这边。”宋石拉了她一把。
点梅山庄的禁地布的复杂, 若非是族宗之人, 任由是机关大家也难以在一时三刻走得通彻。
“你走前面带路。”李青颜道。
“把后背留给你?”宋石不动。
“不然你想把脑袋留给我?”李青颜抬眸道。
“……”
宋石面色阴沉的跟她并肩走着, 经了这一遭, 许多的人许多的事他都生的谨慎了许多。
这方并肩走着,宋石但看着她极其熟稔的一边走着一边给自己上药包扎,有几处勾得到的地方甚至还淌着血,望着便觉得生痛, 她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一个人要受过多少的伤才能到如此风轻云淡的地步?宋石不知道。
“那把剑的毒, 不是我下的。”宋石忽然说道。
“知道。”
“你知道?”宋石疑惑。
“你没有那个头脑能预算到我能夺剑。”
“你——!”
宋石一时憋气。
那毒麻痹了她的手却并不见有深扩的迹象, 李青颜思忖了一会儿, 低头望到了腕上系挂着的那一挂小菩提子, 像是想到了什么, 眸色竟生了些许的温度。
那是宋石在见她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的温度。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下去,望着她腕上的小菩提子, 望着那菩提子上的那一串姻绳。
那菩提子一望便知是佛门物, 只是这姻绳又怎地会与佛家物系做一起?
宋石心有疑惑。
就这样面色阴沉满是疑惑的走了一路,宋石打开了禁道的最后一道机关, 在石门缓缓升起的时候,但见一片月华之水投照了过来。
“这一次我留你一命不代表日后我会不杀你。”宋石冷着面道,“你好自为之。”
“你想从风乘鹤手中夺下白道盟主之位?”李青颜听若无闻,只抬了眸反问道。
“如此卑鄙阴诡的小人行径, 容他, 怕是比容一个万魖宫还要民不聊生。”
“那么你便得往极地沙漠一趟。”李青颜向他扔去了一物, 是一链金铃,直响作了一片,宋石下意识伸手接住,她道,“我从不欠人,便算此番谢你救命之恩,要对付风乘鹤,必须从钳断他的四肢开始,当首则在废他的蛊,你去极地沙漠一趟,带着此物去找巫沼门里的蛊王,他可能助你。”
“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宋石望着那一链金铃。
“你如何知道如何明白如何了解如何想,那皆不关我的事。”
李青颜说罢便转身往外舍走了出去。
霜冷的月但照上了她的身。
她转身间抬手,反手将帽兜压下了自己的长发,那一身极暗的斗篷便是全然的与夜色契合。
“等一下。”宋石突然叫住了她。
见她一身冷月霜华,坚韧如柳。
李青颜停了一步,只侧了头望了他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鬼使神差的,宋石问道。
李青颜望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继续往前走着,道,“万魖宫左护法,李青颜,下次要杀我记得找对人。”
——
“盟主,袭哥有信,宋石临阵倒戈,那妖女已逃出禁地之中。”一个负剑的少侠拿着简笺走来。
映枫山庄。
曲水走郎的柳亭下,风乘鹤正与徐安老对弈下到了紧要的关头。
“宋石竟被那妖女迷了心?”徐安老持着黑子听着百感意外。
“宋石毕竟少年心性,总免不了几分少年人的血气方刚,此事虽然意外却也不见得奇怪,毕竟那个女人论容貌文武皆做首数,虽然走了异途,但是让人心倾也无怪乎。”
风乘鹤笑了一声,自白棋盒里取出了一枚白子。
他道,“不过,宋石既然倒戈,我们可是添了伤亡?”
“袭哥信上说,旁兄弟重伤失血,同去的谷大侠和韬明长老已经……”
“这小子还真是会给我添乱。”
白子落于了棋盘之上。
徐安老持着黑子望着案上的棋局,却是忽然问道,“眼下宋石必定将知道的消息全盘告知了那个妖女,你当真不即刻将这魔教的遗子转移关至另一方吗?”
“为什么要转移?”风乘鹤却是不明。
“如今教他们知晓了藏身之处,这些贼子可是狡猾的很,保不齐……”
“我从不认为在点梅山庄的禁道里能够杀了她。”风乘鹤道。
“那为何……?”
风乘鹤轻抛着棋子,看着有些玩世不恭的说道,“她身体里中的三错蛊是根除不了的,点梅山庄之行,我便就是要她夺下那柄被袭洱下了蛊毒的剑,借由催化她体内的三错蛊。”
徐安老若有所思的听着。
“你可知道三错蛊最有趣的地方在哪里吗?”风乘鹤问道。
“老身对蛊知之尚少,愿做洗耳恭听。”
“三错蛊异于其它的蛊,在于此蛊并不会杀人也不会伤人。”风乘鹤说道。
徐安老这下却听不明白了。
他疑惑的问道,“既不会杀人也不会伤人那中蛊之人又为何暴毙身亡?”
抛起的白子皆数被收入掌中,风乘鹤抬起了眸,道,“那是因为,是他们自己将自己杀死的。“
“原是自尽?”徐安老迟疑的道,“不过就我瞧过几个中了三错蛊的人,倒觉得疯了的更多。”
“因为世人眼中的自尽只是残戮躯体,终于性命。”
风乘鹤道,“三错蛊的三错,在于亲手杀死了另一个自己,如同黑暗杀死光明,罪恶屠戮正义,凶狠凌迟良善,三途意识的崩溃,所以最终便成了你先前见到的那些疯子。”
徐安老沉默地以棋子轻叩着棋桌。
“这样的疯子往往是不要命的,同不要命的人斗起来总是失了几分气,若教她救走了那魔教的遗子介时再无他物来制衡住这魔教……”
徐安老有些担心的望着他,“盟主,慎重。”
“我之前便说过从不认为在点梅山庄的禁地里能够杀死她,真正杀她的地方不在此,而在道青山上。”
风乘鹤落了一字随而将胜子提了出来,道,“我确实是将这魔教的遗子关在了道青山的绝海之渊,一个对于她来说,绝对走不过去的地方。”
——
嫦皑,又一日雨。
翠湖之上正起一片雾白的流岚,朦胧中有一只乌篷小船破水而去,缓缓地搁了岸。
船绳套上了岸头,有一双软缎小靴落在了岸汀边的软草之上,落下的黑色衣摆微沾了水边的草青色,直濡湿的晕了一片。
寒鸦掠水。
李青颜抬头望着眼前层峦叠翠的峰岭,见峰岭之上白云缭绕,见山渠潺潺雨燕飞去,心里隐约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熟悉,却又无比的陌生,想要细想究竟却徒得一片空白。
雨水打湿了她的发。
她披着这一身湿冷的雨气在道青山的山麓下望了许久许久,方才抬足走了过去。
“道青山。”李青颜眸中若有所思,“绝海之渊。”
道青山,绝海之渊。
那是整个西淮最高的巅岭,同样也是整个西淮最深的渊海。
脚步涉过山涧的泥泞,微溅起了几色泥水,李青颜却只是怔怔地走着,走过了一片完全荒废的野林荒地,那里,如今已是杂草丛生,断枝死木。
……
“今天谁作鬼呀?”
“不怕不怕,这片枫树林可偏了,李伯父才不会知道呢,我们在这里玩是没有人会知道的啦。”
尚见稀疏的枫林,是三五个成群的孩子正在嬉闹着玩着捉迷藏。
……
衣带自断枝死木中划过。
李青颜面容生冷的走过了那一片小初之林,抬头望向了道青山那七百七十九级白石阶,望着那一方已错断开来的朱门铜兽。
“嘀嗒、嘀嗒。”雨水淅沥的落了下来,直打在了那一级一级已遍覆青苔的白石阶上。
李青颜拂衣踏上了那一阶阶的青苔白石,犹如无魂的走了上去。
……
“师妹,你这是来的正好,师娘现在可是已经知道你不在山庄了,正守着你房里等着罚你呢!”
“啊?娘亲知道我我我……”
少年望着吓成了口吃的女孩便是大笑了起来,伸手拍拍眼前这个小的跟萝卜头一样高的孩子,道,“哈哈,骗你的,师兄可是作好帮你瞒下了,回头你记得跟师娘说,你是去铸剑池里看新刃去了。”
……
道青山上,那垒地而地的青苔白石阶上但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孤身走了上去。
细雨落下。
整个嫦皑都笼罩在了这一片无尽的烟雨之中。
李青颜伸手推开了那一扇错断的朱门,沉旧的门但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接着被拨去了一旁,她抬头望着那一块经了那场烈火后烧得连形状都辨不清的门匾,随即提足走了进去。
“嗄——嗄嗄——”是一群久桓的黑鸦惊起。
一方天成的巨池水色见得恶浊,上面更是沉浮了无数绿藻浮萍,亦有不少枯叶残羽铺面,旁边的那剑架上尚且遗置着几把已经生绣的残剑,偶有几只黑色的乌鸦落在了那铸池的青锈上,用喙啄着石缝。
“噔、噔噔。”
……
“天水而洗,引雷火而凿,你这孩子当真是大胆。”铸剑长老叩指轻击了一下剑刃。
“还请大师父作指。”
铸剑长老捻着花白的胡子转身望着那个桃李色的少女,欣慰的笑了,“平日里就数你最为调皮,庄内上上下下没少为你发愁的,不想你这孩子倒是机敏的很,倒是我们白担心了,你这个鬼丫头。”
……
自天屏落下的雨水但打湿了发梢,细雨淫淫,扑面的湿寒之气笼了周身。
李青颜只是无意识的走着,犹如失魂一般的缓步而行,走过了那一片片已成残迹的厢舍鼎台,那是经了一片火海吞噬过后的景致。
……
“师姐可无恙,来时我遇到了四师兄,他可正惶恐着不知怎地把你给惹生气了,那急的。”
有人推开了厢门。
是一个穿着粉色轻灵仙云长衣的女子,她挽着霞色的帛带了上门走了进来。
“他——那个笨蛋!我没有生他的气啦。”
“那怎地……”
“咳,只是来了,来了……那个,那笨蛋一个劲闹着我我就凶了他几句,真的是。”
那女子听了却是笑了起来,她笑道,“可怨不得四师兄,整个山庄都在等着你们的好事,这下也换我来问一句了,你同四师兄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呢?”
“你……坏师妹你也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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