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1 / 2）

下了一场小雨过后的西淮一切铅华尽洗。

红墙筒瓦。

寺院后门是落尽的银杏铺地而延, 有一个貌容尚见青稚穿着褐色衣褂的小沙弥背着一捆干柴一步一步走上往去寺门的青苔石阶，褐色的衣衫经过了朱墙青木, 直踏着一片金色的银杏而过。

旁道里一林的鸟啼清脆。

“嘎吱——”小沙弥伸手推开了寺门，背着柴薪走了进去。

“归还师兄你回来了。”听到有声音，有几个看着年龄更小的小沙弥探出了头来。

“回来了。”

被称为归还的小沙弥放下了柴薪，见他们几个还围在自己身旁，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怎了？算着现在可是午业的时间, 你们怎地在这里，仔细着被悫中师叔抓住可有得一顿戒尺受的。”

听到这里，几个小沙弥不由得缩了缩。

但是跟着又有一个小沙弥探出了头来，两只手正扒在门上探出个头来，“师兄, 近来寺里好似来了不少的施主。”

“有过耳闻。”归还正蹲在一旁将拾来的柴薪仔细着避了潮气成堆放好，听到这一句便停了手想了想，近里寺中的斋菜比往日里用量大了不止倍数, “你们想说什么？”

“我瞧着那些个施主不像是来往日里那些来上香祈祷的, 粗眉横目看着可吓人了！”另一个小沙弥跟着趴出头道。

“是啊是啊。”又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我我……我前些天失手倒出了些茶水就被当中一个施主骂了几刻时，简直比悫中师叔还要可怕。”怯怯的探出。

“我也是我也是。”

归还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举目望了过去，见他们几个趴在门口像个叠罗汉似的，顿生失笑, “你们这是……”

“师兄我们不想去客院, 咱们换一换吧。”

“师兄, 那些施主可凶了！”

“师兄师兄！”

终归是拗不过几个小师弟的死缠软磨，归还握着扫帚站在了客院的庭地之上叹了一口气，自从住持闭关，几位师叔祖相继下山云游布道，整个菩提寺的琐事便多了起来。

再加上，最近越来越多莫名其妙上山的施主。

“沙、沙。”归还扫着地上的落叶，秋末时，寺中的万千景青而转黄，却也生了另一番的世象。

客院不远处有几个迎面走过来的山客。

“海九帮竟是被全灭？”

“可不是，那般手段残忍的当真是令人发指。”

“据说那个妖女已彻底入了魔？”

“是的，赶过去的弟兄们亲眼看见盟主与她一战，那等模样不人不鬼，看着可怖可憎极了。”

“……”

偶有几句落在了归还的耳边，归还便听了几句。

他修行不长，还不曾下山涉世，对这些俗事多少是有些好奇的，却也只是好奇罢了，于他心而言，万念皆在经卷，万行皆在修行。

客院比僧厢要宽敞，打扫起来终究是要多些时候，落叶扫尽余，归还便提水浇灌着院中的秋红木。

“归还师兄。”几个刚做完功课的小沙弥见到了他远远的便摆了摆手。

“看你如此想必是通过了悫守师叔的考试了。”

“怎么可能啦，你当我是明镜师伯呀。”

一个性子喜动的小沙弥凑了过来偷偷地说道，“刚才我在天门守看到有一群想要偷偷闯门的山客被悫中师叔给扔出去了，你可是没看到，悫中师叔就那么一记金刚掌，便把那个山客给轰出了菩提寺。”

归还却是愣住，“天门守？”

“正是。”

“也不知为何，近来寺中不太平，总出现了不少肖小之徒。”

天门守是菩提寺的禁地。

由三座七释十八罗汉看守，里面藏了菩提寺建寺以来的万本经卷以及一些不被外知但却重可大天的东西，也是整个菩提寺最严固的地方，一直经人敬畏，不想过了这么些年，竟然还有人胆敢硬闯天门守。

小沙弥们围着他又说了几句琐碎事后便离开了。

归还清平了几房客院小庭，便提着水桶准备接水，趁着打水的空当抬头有些出神的望着巍峨在上的天门守。

思绪有些纷飞。

正想着，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声响。

归还愣了愣，便放缓了水声仔细的听了听，这方客院是整个菩提寺中最偏的一隅，原是僧厢后来划出去的，本是极少人往来，也便陈了不少的灰尘脏物，按理本是不会有人在的。

“……”归还迟疑了一会儿，便走了过去，站在客门外一会儿，伸手推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极重的血腥味。

虽然经了旃檀的混杂，却也觉得有些呛鼻，归还不曾经过血腥气便是有些犯胃，强忍住想吐的冲动，仔细望了过去，空厢里没有床椅，便见了有一个穿着黑衣的人直接倚墙而枕，看上去似是尚在昏迷之中伤得不轻。

这个黑衣人他没有见过，但是救人的人他却是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