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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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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灯负罪受罚在身在这灯楼里呆不得久。

菩提寺的早课修得早, 广寺之中梵音不绝的回荡着, 听久了确实也不觉得的怎地头痛了,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她已适应了这经声还是明灯的佛印起了效用。

“尝几口如何?凉了伤胃。”

“嗯。”

李青颜举着筷随手接起了放在桌边柜子上的斋菜。

接折后的手骨隐约的有些吃痛,即使那一时她化身为魔有着极强的自愈之力, 但身体上的断骨的疼痛却是挥之不去的。

明灯眸色见深的坐在一旁见她持着筷子隐有微恙的强撑着夹着菜, 那手禁不住的发颤有些拿不稳。

“早日里先喝几口热汤吧。”知她逞强, 明灯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伸手拿出了装着斋菜的篮子里青汤,将一只木勺放在了盛汤的碗里递给她。

李青颜犹豫了一会儿, 随即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青汤,尝了一口。

这清汤的味道尝着清淡无味,但喝着倒也是舒服。

“不愧是我南国第一国寺, 旁的我是不清楚, 不过这灶火还真是开得有够早的。”她道。

“你觉得合乎胃口便好。”明灯笑了。

“……”

李青颜一顿,端着汤碗的手陡然僵住了,她抬头望着眼前的僧人, “是你亲手做的?”

菩提寺的早业定的甚早, 昨夜她零零散散的说了那般多,他便就听了一夜, 原是当满足他不教他失望, 却不想让他又一夜不得歇息。

明灯说她昏迷了整整七日, 这七日, 她浑浑噩噩, 他想必便是没合过几刻的眼。

“嗯, 过了早业后火房会忙和起来,介时我很难抽身了。”明灯点头。

“……”

李青颜低头望着手中的那碗熬得相宜的清汤,捏了捏着手中的木勺,她抿直了唇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想开口说一声谢谢,却发现连谢谢这两个字她都开不了口。

“寺中起食见的清淡,没有什么好东西,本还是怕你不肯吃的。”明灯安了心。她这方伤的这么重,如似从地狱走了一遭回来,可谓全身都虚得紧,他能翻出来的最好的也就只有几块萝卜和新择的青菜了。

“往日里能活下去便行,于我没什么不肯吃的。”李青颜倒觉得他的担忧有些好笑了。

见他神色有变,便当即转了话题,“他们罚你去当火房和尚砍柴生火烧饭了?”

明灯望了她一会儿,道,“这几日我需往大慧宝殿上坐持讲禅,会要得许一些的时日,你在这里但可安心养伤。”

“此地是菩提寺何处?”李青颜问他。

“为天门守禁山灯楼之塔。”

“天门守?”

李青颜愣住了。

她虽然不识这佛门之事,但是天门守却是听过的,据江湖传言所说,天门守在南黎之国可谓比堪禁宫宝库,为最坚固之盾,自立成以来有十八罗汉坐座,内设八部天龙阵,可谓无人得破。

而置藏于天门守之中的,据说皆是祸及天下的凶煞之物,但凡一出,便能惊变天地。

明灯点了点头,他想了想,道,“你现在所在的是这方楼塔之中顶上密室,禁山之中内有我所设下的法阵结界,旁的人不得入,能入的人一踏入此界我便能可知悉。所以,你可安心养伤。”

“哈,如此说,此地于我而言便是整个世间最安全的一隅容身之身了。”李青颜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

“你若想要出门也是无妨事,塔中自有往来参礼的善客衣物,你稍扮几下,自可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以你的身手瞒过那些人不难。”明灯道。

“介时我若被抓住了便报你的名号?”

“你若愿意让我助你的话。”明灯望着她。

寺中的钟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明灯很快的便走了。

走之前佛塔中的古灯尚燃着一片,塔外的天色更甚至还不曾亮开。

如她所说的,这个地方确实是最佳的疗伤之地,不用担心追杀,不用担心暗袭,更不用再亡命天涯露宿荒野。这是自那一年铸剑山庄的那一场火后,呆过的最安心,最踏实的一个地方。

三月之期近临,于她而言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青颜低下了头望着手中那一串净白的小菩提子,眸色微垂。

像是思考了许久许久,她一甩手中的菩提子三缠于手腕之上,随即披上了一件麻色的善衣,照镜之余,以小妆就着眼下的魔纹血泪绘作了半面的毁容之貌。

收笔之下,只见镜中的那个女子本生的无盐之貌,胎红烧毒布了大半的脸只看一眼便让人恶心。

照够了镜子后李青颜随即挂上了面纱,在于身上绕了一巾斗衣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

“一卷、二卷……七卷,是在这里。”小沙弥将掸了灰尘的经卷放入了架子上。

“也就这几日日头好才有机会晒书。”

“是啊,可不容易晴个一日。”

经文装典的重,几摞叠在一起竟是比小沙弥的个头还要高几分。

抱着经卷的小沙弥努力点着脚够着一旁的架子,唯恐折了怀里的经文。

“咦?这面墙怎生的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忽然有一个小沙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好奇的问道。

“怎么可能啦,这可是经楼。”

“真的真的,你看这柱子的脚边可是最明显了。”

“啊?”

“……”

几个小沙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世界一般的挨个的凑了过去。

李青颜一只手后枕着颈直躺在了经楼里最上边的那一根横梁上,一只手则拿着一卷见薄泛黄看着有些年岁的佛经。

疗愈整整一日于她而言太过奢侈。

她惯了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先行大抵摸清这个地方的布设与方位,便在稍加回缓了些后出塔走了一圈,却也不敢走的太远,更不敢近神殿,只在菩提寺外围摸清了个大概。这外围之地都是一些小沙弥,以她的轻功虽然尚负着伤但是避开不难。

原是想寻个地方歇一会,正巧见着这个楼的门窗都是开着的,便索性走了进去藏身歇脚。

让她没想到的是,菩提寺中的扫尘能细致到了这等地方也掸到。

“真的诶真的诶,难道经楼以前着过火?”几个小沙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你看这经楼里的藏经可不好好的?”

“笨,这里的藏经烧了不会在搬一些吗?”

“难怪看这些经书非常的新。”

“谁放的火啊?”这个问题却是把一众的小沙弥给问倒了。

这些小沙弥进寺的时间尚且不长,虽然有几个的佛根和悟性见得高,但终归修行时日不长,那几份孩童的心性自是少不了的。

李青颜枕着手翻着手中的佛经,都说佛门之中佛经千万卷,有不少人为求一卷而穷尽一生。

而她,终归是悟性低了,莫说一卷,便是一句也悟不了。

拇指微压着经文的边缘拨页,手中的经书一时成影扇着,不经意之间,她察觉到了手中的这一册的书卷后面的字与前面的字不一样。

李青颜顿住了。

手中的书卷,很显然前边的字是墨印,后边的字却是手抄上去的,并且,这字迹,她是认得的。

是明灯的字。

心中不觉有了几分疑惑。

有人来了,而且还是内息极深的高手。李青颜正思忖着,突然耳朵一动,她侧耳辨了几声,当机立断的放下了手中的经卷从另一扇窗跳了出去。

“你们几个围在那里做什么呢?”来的人披着一件袈裟,金刚正目,声洪如钟。

“悫、悫中师叔……”这一声像是惊天的炸雷一般,炸开了围成一圈的小沙弥。

“悫中师叔我们整理经卷的时候发现这里经楼有被烧过的痕迹,就想……”

“想偷懒?”

“不是不是不是!”小沙弥们连连摇头。

“那还不快去干活?”

“是!”

小沙弥们多是怕他的,经了他这一吼便顿作鸟散一般的撒腿跑了。

人走的快,藏经阁中一时便没有人影。

悫中叹了一口气,弯下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经书,让它归回原位,却是忽然一顿,他望着书架上面的那一排经卷,目光掠过之余一凝。

少了一卷。

悫中目光掠过了书架上那一排排的佛经,最后在一处极不起眼的位置上找到了它。

“师父,弟子也有几分好奇,这经阁以前可是走过水?”一旁的僧人问了句。

“确实曾走过水。”

悫中拿着那一卷经书走了回去。

“可是何人有如此胆量?”

“是何人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该罚的也都已经罚了。”

悫中望了一眼手中的经卷,见上面的印着《无量寿经》几个大字,“烧了那么多的经,够他抄经抄到断手了。”

随即将手中的经卷归于了原位。

——

“沙——”是衣袂翻飞的声音。

一个正在扫地的僧人耳朵一动,当即抬头望去,只见着金门红瓦之上有一簇正落的金杏。

像是经了风,这金杏小叶便摇落了一地。

“喵——”一只花猫哇呜的叫了一声从偏殿跳了下来。

是他听错了?

扫地的僧人思忖了一会儿。

佛法高堂。

有缕缕的檀香绕寺,日头正照着南国之中的这一座古老而巍峨的宝塔,有无数每日前来参拜的信徒焚香祈祷心中愿,也有身披袈裟的僧人参禅论道。

李青颜一卷衣袖小步飞掠菩提寺外围的舍瓦之上观着这一片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景致。

世有佛,而济万千心,成万千门。

世无佛,如佛自在心,立身即为立空门。

而空门——

李青颜路过的时候偶尔听到了几个不过十余之龄的小沙弥正坐在蒲团之上颂着佛经,伴着宝殿之上的青灯幽然,是一片木鱼声四起,和着正场之上正在操棍的武僧罗汉的喝声。

佛说,入我佛而一如空门前尘尽断,为做再世人。

是为涅槃。

是为重生。

是为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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