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章（1 / 2）

“怎么样？”

见明心走了出来, 正坐禅捻珠的明镜睁开了眼睛问道, 一旁守定的悫中和悫跟着走了过去，分别接过了他手中的药箱和藏匣，明心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面色有些低沉往一旁走去。

洗净了手。

明心就着烛火炙烤了一会儿沾了针药的手, 随即以白帕拭净, 道。“这一剑偏了两分，虽然没有当场取命，但是着实重创不轻，眼下还在昏迷，且情况很是不容乐观。”

“怎会？”

“这……便是连师叔也束手无策了吗？”悫中心中一震。

“如果他还是一个正常的人, 那么即便伤成了这样, 我还能施以妙手，但是他……唉……”明心低下了头。

“……”

“师叔此言何意？”悫正不甚明白的问题。

明心沉默地摇了摇头, 道, “无甚, 能做的我已经做了, 剩下的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养心的一线蛊接尽全亡。

这一具本来就已经千疮百孔的躯壳, 能活至如今已然算得上是一个神迹了, 在往后，当真不是人力所能助济之事，又何况纯以蛊元养命, 他体中接近内力全封, 无法周转蓄神。

禅坐的明镜面容缄默, 半晌，他一拂僧袍站了起来。

“师兄？”明心疑惑的叫住了他。

“总不能真看着他就这样死了。”明镜道，“眼下只剩下唯一一个办法。”

“你是说……”

明心原不是很明白，只是见着他面上的黑云便大体上读懂了几分，不由得心中一惊，怔然的抬起了头。

明镜走向了朱门前，一只手推开了那扇空门，见那万千佛光梵音，见那千万宝塔菩提。

他道，“明灯，与佛之缘已尽，也是时候走了。”

话落，悫中与悫正却是如震魂一惊的抬起了头望向他，只见他身披袈裟迈出了那一扇空门离去的背影。

明心久久不语。

他却是明白了明镜的选择。

他准备彻底解封那个被菩提寺镇压了数年之久的人间至魔，将那个魔物的无上功力全数归还于他，唯只有这样，才能救他。

但是这般做，他将付之极大的代价。

师兄……

“阿弥陀佛。”

菩提禅室里，是一叶落而闻万世声。

照和方丈合掌一叹，睁开了眼睛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弟子，须白的眉已然有了几分沧桑之意，手中的佛珠温静，他道，“明镜，你可真想好了？”

“是，弟子已有觉悟。”明镜阖目道。

“南婆迦定洲，即是妙罗城的前身，你当真知道你往身此地要付之的代价吗？”照和望着他。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下因果报应，如善，如恶，无需辩解什么，也辩解不了什么，那些铸下的恶，那些施了的善，终归是逃不了一个还字。李施主如是，顾道主如是，明心如是，而我，亦当如是。”

明镜缓缓地掀开了眸子，“而有的事，也总是要人去做。”

照和久久的望着他，随即抬起了那一只捻珠的手，伸手覆在了他的掌背之上，“我的这些弟子当中，本属你的佛法修习最深，悟性最高，只是我却始终不能将菩提寺交付给你，让你动身一去南婆迦定修道授佛……摩厄舍对于妙罗城的人来说是一个噩梦，而妙罗城对于摩厄舍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噩梦？”

明镜抬头望向了他。

照和的面容是慈悲的，亦是不忍的，他道，“为师如何也是不忍心眼睁睁的看你再涉魔魇之地，不过，这若是你的决定，为师……也无能阻止什么，明镜，唯望你能坚守本心，勿失迷途。”

“明镜谢过师尊。”

三叩。

为养育之恩，为救渡之恩，为教化之恩。

照和望着眼前面容空象如似照心琉璃的弟子，见他眸色坚定，清心不阿。心中既为他这十数年来的成长欣慰，也为他即将背负的命运而感慨万千。

一入佛门，前尘尽弃，是谓皈依四宝，六根尽化。

但，却非忘情，而成无情。

一如万千佛法诸生，是谓舍我，是谓大爱。

如此，自见众生。

*

“嘎——”是一声门响。

但见明心托着还余半碗的黄汤从门内走了出来，随手带上了外门，此时已是三日后的入夜，由于寺中奉灯的楼被那一把火烧得尽毁，掌灯僧重创，而使得寺中的青灯明减，比之往日里的昼明，多了几分晦暗之色。

离开的江湖客带走了那一份尘世的喧闹之声，菩提寺渐渐的沉静了下去，只剩下每日每夜可闻的钟鼓木鱼之声。

见明心托着最后一碗药汤离开，几个守夜的沙弥便是大胆的打盹睡了下去。

浑然不觉有人走了过来。

那是非常轻的脚步声走在了这一片入冬的落叶之上，轻若无闻，便是那风吹落叶的声音，便已全然盖过了这一番小步足音。

黑衣沾了几分夜里的寒气。

李青颜立于朝灯佛塔之前抬头望着塔舍里尚燃着的那一盏微薄的豆灯，就这样立于长夜里望了许久许久，她方才提步径直自塔外跃了上去，轻巧的落在了那一层塔外的步道之上。

小灯明晃，见了舍中那一剪单薄的身影。

李青颜的脚步非常的轻，轻的哪怕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也很难察觉一二。

但是纵使她全力隐匿了自己的气息与脚步，在落下的那一瞬间，只见那那一抹昏黄的剪影有所觉察的抬起了头，便是低咳了几声，缓道，“你来了。”

“……”李青颜沉默了一会儿，也便不在刻意隐匿自己，直接掀开了素色的禅幔走了进去。

入冬小夜，重衾不耐严寒。

眼前的僧人正穿着一身素色的禅衣，倚坐在小榻之上，仿佛一直在等她一般，只是面色苍白，这番见她走了过来，便稍稍坐直了身，有些泛虚的底子，经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知我会来。”李青颜站在了他的面前。

“咳！”明灯重咳着，只待良久方才回缓了过来，他一只手尚撑在了床椽上只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女子，望着她黛眉星眸，有些虚色的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道。”

“是吗？”

“我只是在等着你来。”明灯缓缓的道。

李青颜立在了他的面前望着他。

“这般说来，你是有话想跟我说？”李青颜道。

明灯一手撑着床椽，却是定定的望着她，像是冀望于从她的眼神里窥出一丝的破绽与异样的情绪。床前的那一盏豆灯昏薄，直照着两人的面容与眉目，重影晃晃。

没有。

眼前的女子却像是一个全然没有破绽一般，那双望着他的眼睛里，有情，但更有的，是接近极致的冷静。

“你不该向我解释什么吗？”伸手压着胸口的那一道伤口，明灯的声音已冷了几分。

“你需要我解释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你——”

又是一阵重咳，虽然身上的伤已被师尊和师兄弟们洗过了一遍，已有自己补施回缓过来的精元之神，却还是架不住经她这般轻淡的态度而被气极。

他很少生气。

前尘中，在他生气之前，让他动怒的人已被他挫骨扬灰。

空门里，她已死，他亦是一无所有，便是任凭世间万千贪嗔痴也惊不了一丝古井心定。

李青颜立在他的面前，见他气的连原本有些发白的唇都经不住的微颤，但是纵是气成了这般也只作鼓鼓的望着她。

却是笑了。

明灯倚坐在了床上冷冷地望着她。

于是，李青颜便是笑得更深了。

见他的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气，李青颜不由得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不出意外的被他侧头避开了，却也不在意的在伸近了些，抚上了他的眉眼。

这一次，明灯却是没有在躲开她，只是面容多了几分沉默。

李青颜伸手抱住了他，道，“可是很痛？”

明灯没有回答。

缄默的菩提面沉如古井，只是多了几分阴沉的乌云之色，瞧着晦暗。

明灯任由她抱住自己，半敛下了眉目感受着她的怀里的温度，就这样过去了许久许久，明灯缓缓地说道，“那日，在嫦皑里，你跟我说，我应该学会生气，因为一份感情在于两个人之间的交心，你会有不好的地方伤到我，我也会有不好的地方伤到你，你让我说出来，让我告诉你——”

“我现在很生气。”明灯说道。

“……”

李青颜沉默的抱着他，听了一会儿，却是实在忍不住的闷笑了起来，也不敢笑太大声。

“我很生气。”明灯自是听见了她的笑声，脸色便是更为阴沉了一分的再重复了一遍。

“……”

李青颜笑了一会儿，为这个一点儿也不会表达自己的人，在脱了那一身层层的外壳后，直白的像个孩子一样的人，便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我知道了。”

“……”明灯抬起了头，犹然不可置信的望向了她，自己的万千怒火只换来了对方如此的一句。

“过错当罚，你想怎么罚我呢？”李青颜望着他，问道。

“……”

望着她的眸子深了几分。

有一只掌抚上了她的后颈之处，停在了那致命的地方，那是只有稍稍用力，就可以了结了她，让她香消玉殒。李青颜不动的望着他，那只手，落得地方确是死穴，但是抚上的力度却是温柔的。

那一只手，温凉，却透了一番未褪的火意在骨血之中，只落下的时候，轻然的如软羽温绒一般。

倏地——

见衣风惹起了那一舍的豆灯。

只听一声衣服摩擦的声音响起，明灯伸手一把将她拉了下来，翻身之间，便是径直将她压在了那一方他正躺着的小榻之上，便是一手扣住了她，钳制住了她所有的动作，带了几分薄怒的吻了上去。

虽然经了补脉修心，他已然好了许些，却终是怀伤在身经不得过大的动作。

李青颜不动，也不多加挣扎一二，只是躺在了那方小榻上回吻着他。

小夜正深。

这一吻，不比那一方在火海之中的来的激烈与绝望，却也见着怒的深，恨的深，爱的深。

他确实是生气了。

在她抓住另一个男人的手几番护着另外一个男人，更说着那等混话的时候。

略带惩罚的一个吻，直吻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明灯一向自持守礼，却被眼前这个妖女一在的破了入定，便是在一入空门之后，尝遍了贪嗔痴。

他原只是执念重了些。

却在与她同行的这三个月里，破了万千例。

贪她冷香几分，嗔她戏谑捉弄，痴她唇齿之温。

“你怎么可以……抛下我，抓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离开……”咬破的唇，见他薄怒难减。

李青颜却是躺在小榻上睁开了眼睛，也没在意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只是望着他，道，“你生气的竟然只是我抓着明心的手离开？”

“这是最生气的。”

“……哈。”

李青颜躺在小榻上望着他面色阴沉着一本正经的说出‘最生气’三个字，却是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灯半撑着半压着她，望着她的眸子便更是阴沉的冷了下去，见得深，也见得怒。

李青颜见他没有了动作，便掀了眼皮，望他，道，“你的惩罚只是如此吗？”

“……”明灯久久的望着她，阴沉的面容带了几分深色，却是不动。

就这样过了许久，明灯终是败下了阵来，像是有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面色的冷意软了下来，只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惹我生气，就是为了这样吗？让我在你身上宣泄，以偿还你以为的亏欠？”

他说的轻，李青颜却是不语。

那只手抚向了她的发，将她的头贴向了自己的心口。

“那是有情之事，我想要你，是因为我爱你，不是因为惩罚更不是为了宣泄，只是因为我爱你。”明灯俯身吻向了她的耳垂，轻声道，“惹怒我，让我要了你，纵容我来伤害你，你能对自己狠心成这般，我却做不到伤害你一丝一毫。”

李青颜抬起了头望向了他，见他眸色有染，深然若许。

“你身体倒是比你人来的诚实。”李青颜笑他。

“我若真在怒极之中依了你了，明日起来，便是一具红粉骷髅躺在我的怀里了。”

“不会。”

“……”

“一剑入心，只偏了两分，如此重伤，你不可能还能使上那么大的力气。”李青颜笑道。

撑在她身上的僧人面上便是更黑了几分。

望着她的眸子越来越危险，明灯道，“你便是计划好了一切，全数算了一遍了？”

“我若说对，你是不是会更生气？”

“……”

“看来是的。”

李青颜伸手拉下了他，翻身覆在他的身上吻向了他，像是回报他方才的那一口一般，末了，也咬破了他的嘴唇，道，“我可没那么傻，拿我自己给人泄气，算来或许是有几分亏欠，但若非是有情，又怎会给你出手的机会，至于惹你生气，可真没有那么多的意思，不过是看着生气，很好玩罢了。”

“很好玩？”明灯微眯起了眸子。

“哈，不然你希望我说很可爱？”

“……”那眸子满见着危险，看着越发的像是虎狼一般，她却是乐于在虎上拔毛。

“你要是在咬一口，我可就不是咬回去那么简单了，你是知道的，我一向睚眦必报。”

越深的吻，迷离在此中的两人更是情热。

小灯幽然。

只剪着那两道缠绵不断的影子交织了满舍之中，自是情深。

终是见不得她的眼泪，明灯停了下来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轻叹了一声，“别哭，我不生气了。”

李青颜望着他，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落下的泪，不为痛，只为了两人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明灯静静地望着她，伸手抚上了她唇边的笑意，那是他记忆中的笑容，很轻浅，却温婉的如拂面之风一般，而那双眸，则满满的映着他的身影。

那眸中，盛满了他，也只有他一人。

落下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随即一作十指相扣了起来。

在那一片昏薄的灯火之中，却是自始至终也没有再松开。

夜深了。

在入梦之中，隐约的感觉她靠近了自己，那是最后落于唇上的一个吻，和最后附于耳边的一句话。

“明灯，愿你这一世能够成佛。”

浮生大梦，一梦三生。

那是已经有很久时间没有深睡下去的人，却在这一夜酣然一梦，抱着自己最爱的人一起深深的睡去，朦胧的睁开眼，却是已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外面的天色还没有亮开，他却比往日里要迟了不只一个钟头醒过来。

明灯怔怔地从床上坐起，一个人坐于床上望着自己身上新换的药纱，望着一床的狼藉。

他不曾中蛊，相反，他擅蛊，更能识蛊，用蛊。

他更不曾中过照心的三照蛊。

但是他此刻却是真的分不清眼下自己所处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就这样在床上坐了许久许久，明灯目光无意识的望向了案上，见上面有两卷从来没见过的画卷摆在了那里，便是目光一顿，迟疑了一会儿，他掀开了被子起身走了过去。

伸手打开了一幅画卷，见一片萤色的香花海中有一个女子长袖翩跹轻然的跃于花海之中起舞。

是他的画。

明灯久久的望着画中的女子，竟不由得生了几分痴意，恍恍然才注意到了画卷的左边上多了一行四个墨字。

——三月之情。

那是她的字。

明灯一顿，拿着那一幅画端倪了许久，最后目光落在了另一卷新的画轴之上，望了许一会儿，明灯放下了手中的那一幅，将那一卷画摊开放在了桌案之上，随即伸手拿起了另一卷画。

拆开了系绳，打开。

扑面而来的依旧是一片萤色的香海花，只是不同的是，在那花海中的不是一个女子，而是正在执笔作画的僧人。

明灯心中震然！

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那一幅画，将两张画拼在了一起。

——是香海花中女子抛袖而舞，惊起那一片飞起的香海花，在那片花海之中，女子落眸望去。

——是香海花中僧人执笔而画，游走在香宣上的线与点墨绘的淡，却极尽的抓住了舞者的神/韵，僧人坐的静，也坐的稳，便是肩上落了几只小憩的香花，他从香宣之上抬头望去。

两张画合成一幅，便是在那一片香海花中，两人久久一望，将所有的深情尽付于了这一眼。

两张画的相合处但题了两行字。

——三月之情，来生再续。

那桌上，还留了一瓶拇指大小的褐色药瓶。

那是剔骨丹的解药。

*

三月之期，知返林之约。

是硝烟四起见烽火弥漫。

整个万魖宫举残数而攻，然而纵是算上全部的残数也抵不整个江湖的人数之众，两相交战之下，情况可谓惨烈。

“锵！”李青颜跃身一滚，就着一旁的草箱躲过了飞射而来的毒镖，随即就地一滚在往深入。

“妖女在那里！快！”

身后，依旧是不绝的追杀声。

李青颜提剑而飞，一手压着肩胛上的剑伤，阻着血流，便是一身披血疾步，一路踏血而行，脚下，是还未尽干的万魖宫教众的鲜血。她的神色是平静的，平静的不见一丝的悲怒与痛苦。

在这样极致的冷静下，便是任何也动不了她的意志。

手中的剑犹然沾血。

却不在见杀。

“这一次定要拿下那妖女血祭英灵！断不能让那个妖女在逍遥法外！”身后，是一片杀红了眼的魔，血刃之间，望着这世间只剩下了腥红，只见着仇恨。

“锵！”李青颜长剑一扫，转剑之余，便是教得十数柄兵刃脱手而飞，没入了一旁的树干之上。

星火犹然。

是余烬的赤焰正照着她的眉眼。

举起的火把便是照亮了整个知返林之中。

两日的激战却是依旧不见她有一丝的颓败之象，纵是万魖宫那般多的教众死在了她的面前。

李青颜提剑疾飞，纵身穿过了一片片深林之中，找着那个被困在当中的少年，那个女人仅剩下来的骨肉，她的孩子。

为偿她那一日的救命之恩。

黑色的斗篷鲜血尽染，李青颜飞梭在知返林中。

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冲了过来，整个知返林中喊杀声一片，顿生波浪之势，排山倒海。

“盟主！”

“见过盟主！”

是趁势而来，如破竹之劲势不可挡，那个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手上的剑，鲜血犹热。

“妖女在这里？”

“是，正在前面不远处。”

“传令下去，全面追捕，定不能再纵虎归山！”风乘鹤厉声说道。

是浩浩荡荡的万千人马自八方之地赶来，为了缉杀那一个恶贯满盈的余孽。李青颜提剑纵身于山林之中，目光飞速的环顾着四方之位，却只看着围了外围的火把，呈圈一般的越缩越小，将她包围在了其中。

“锵！”李青颜挥剑斩下了一支飞来的冷矢，却在转身之间，眼看着那一片片箭雨密布而来。

退身之间，那暗器与箭矢却是密如星雨。

就在这时——

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道，“往这里。”李青颜一怔，不及反应过来，便被那人拽住了手腕往另一方跑了过去。

山林斗移，在她们走过的身后，李青颜回头望去，才知是一方阵。

拉着她的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斗篷，直将全身都遮了起来，望不真确。他但拉着她的手一路跑了下来，像是极其熟悉这个地方一般。

一路疾行，但见他破开了一路的机关，走过了一路的关卡，反利用了一路的陷阱。

这个人，拉着她绕进了一方漆黑的山洞，却也不起火折，径直辨声的穿过了那方山洞，来到了一方荒僻而了无任何人烟的地方。

李青颜却是知道了他是谁。

那一身圣白的斗篷极见的反衬着她一身沾满了血的黑衣。

“你……”

“嘘。”

那人却是以食指立于唇上，轻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李青颜便没在开口，只是面色复杂的望着他，轻嘘后的唇唇线微扬，那人道，“你跟我来。”

一夜小雨忽至。

自那一片暗黑的天屏之中落下了无数冰冷的雨针，打在身上冷的哆嗦。

寒叶沐雨，疯跳的火色渐渐的小了，直裹着一层雨夜的寒色。

青藤湿寒。

没有任何人知道，在知返林的背山之处，竟接通了南城最繁闹的一处陌地。更没有人知道，在这偏僻之地，竟然会有一间破庙。

那是一间布满了蛛丝的破庙，便是尘埃，落得有些呛人。

李青颜有些微怔的望着这间破庙，抬头望着庙上高案生了厚灰的佛像，微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