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1 / 2)
隔着火堆,四个大汉面面相觑。
庭安找的方向没错,周一尘他们的确在这边山洞,跟料想的变故一样,有一个猎户的腿折了。
那天突然的降雪打破了行程,两人急急忙忙下山,他一不留神被树根绊倒,膝盖磕在一块突出来的尖石头上,原本以为没事,只伤了皮肉,走了些路发现右腿使不上劲,才发觉不对。
拖着瘸腿的兄弟在大雪天赶山路,虽说可行,但当天雪落得晚,被伤一耽搁,免不了要走许多夜路,雪后夜路说不准会遇到什么变故,便在附近的山洞歇脚,想着天亮再走也不迟。
只是他们没料到第二日醒来赶路,竟鬼撞墙地在这块地上走不出去,虽是身强体壮的猎户,斗过豺狼,却没遇上这等物事,听闻邪祟索命的故事,心下没底怕得很,才不得已缩回了山洞。
也算他们走运,刚巧周一尘落脚在村里,又临近董婆婆家,受了委托,上山便注意到了雪地里作乱的几只小祟,寻踪迹过来,发现了洞里被吓坏的两人。
“邪祟既然除了,怎么不下山?”庭安满头疑问。
“这……周公子?”猎户打着眼色想让周一尘解释。
“山上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连你都舍不得走。”
“……雪下怨。”
庭安心里暗暗的吃了一斤,周一尘口中提到的这个“雪下怨”,他曾听周一尘说起过。
北有雪山,终年有雪,常年有人丧命于此,待雪层下积得百具受冻而死的尸体,则怨气结成实体,往往化而为女,引过往行人如雪山,食人,嗜血。
可这就是破村旁的一座孤山野岭,除了比平常山多了个阳面的断崖,算哪门子索人命的雪山了?
“你没弄错?”
周一尘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庭安把后半句“脑子没坏?”憋了回去,太久不跟这人打交道,都快忘了这人本职是啥了。
“咳……我是想问,这地方没条件,怎么会有雪下怨?”
“人为,或是祟为。”周一尘难得地眼神飘忽了一下。
庭安瞅见周一尘的小动作,心下了然,这是周一尘的老毛病了,平日说话看人一身正气,但有难言之隐时眼神就会飘来飘去。
看来这事多半与周一尘有干系,碍于旁人在场,庭安也忍了没开口问出来。
之后谈话扯了些寒暄客套话,庭安有意把话茬往死路上说,堵得说话的人一脸尴尬,更何况他和周一尘本来就对对方抱着那么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没一会对话就在尴尬中拦腰折了。
两个猎户受不了这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微妙氛围,一个说要去帮兄弟重新看看腿,一个说乏了要去睡,先一步溜进了山洞深处。
只剩下各怀鬼胎的两个心思精,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你今日……”
“你怎么……”
“……”
“……”
“你先。”
“你先说。”
不开口罢了,一开口又撞车,刚有点缓和的气氛又尴尬得比外面风雪还沉重。
周一尘看庭安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捡了话头开腔:“今日你进山,为何?”
庭安心里骂,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没脑子救人一去不回。
心里骂归骂,脸上还是风轻云淡:“我缺心眼,猎户大哥不见了,我非得来找。”
“……”
“你……”
“我没有找你的意思,你功夫哪用人担心。”
“……”
“庭安,我方才想说的是,你头上沾了干草。”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大尾巴狼。
庭安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一打断,气氛果然又沉重了几分。
庭安觉得气短胸闷,戏文里说的那些阔别重逢还坐一起开怀畅饮的戏码果真是开玩笑的。
当年开口就说错话的某人,隔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一开口就撞上最让人接不下话的那句。
“你怎么知道有雪下怨的?”
“看到了。”
“真的假的?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万里挑一的美女子?”
“不是。长得同一般村姑没什么区别。”
“你看错了吧?长得一般能勾那么多人心甘情愿跟她进山?”
“……我并没留意她有何奇异之处。”
庭安心里一片亮堂,世界上有三种断袖,一种是自己,上得男人床,入得女儿房,另一种是看不得女人矫揉造作,只见得白玉般的男子,还剩下一种,就是周一尘,在他眼里,除了心上人,其他人都长了一张人鬼模辨的路人脸。
“怎么来的?”
“我本是在追踪一只大凶恶祟,被我追急了去了西边。”
“去雾庄?”
“嗯。当是大凶占路,逼得雪下怨逃窜了过来。”
能把雪下怨这种大凶吓跑的,当是哪个级别的邪祟?
“可西边也没大的雪山,怎会凭空冒出一只来?”
“大雪年,人造。”
庭安愣住了。
他确实听闻过一些大户以斗恶祟为趣,雇人豢养大凶,但多半是请得周一尘这样的大师从闹祟的地方捉来,可周一尘口中这位,是实打实用最原始的办法,造了雪下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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