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师弟（2 / 2）

红衣道：“去书房。”

小唐葫芦慌张道：“……师兄他——”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可能，他慌里慌张地抓来衣服边跑边穿，踉踉跄跄地出了门。

到了书房，小唐葫芦气喘吁吁地扣门。

里面道：“进。”

他自知闯祸，跑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

但门仍然应声而开，小唐葫芦猛地回头，玄元就在他身后，这一回身，险些险些撞个正着。

玄元狼狈极了。他额头上缠着绷带，脸颊涂了药膏，右臂吊着，右腿用长板固定，也打着厚厚的绷带。浑身上下挂彩，好像就没有哪里是好的。

小唐葫芦心虚地不敢看他，低下了头，半天说不出话。

玄元原想说什么，见状便绕过了他，一瘸一拐地走了。

小唐葫芦看到他走得很艰难，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一根拐杖上，伤重的右腿连落地都很难。

他跟在玄元身后，进了书房，走到桌案前。

红发男子抬眼瞥了瞥二人，撂下手中书卷，罕见地严肃道：“小葫芦，知错了么。”

“知错。”玄元道，“请师父责罚。”

红发男子哭笑不得：“没问你，又不是甚好事，你抢这个做甚？”

玄元道：“我带葫芦下山，未尽看管之责。”

红发男子：“……抢功的常见，抢罚的少见，你是想陪葫芦挨罚？”

小唐葫芦忙道：“……不管哥哥的事！是我的错，是我四处乱跑，害哥哥受伤。”

“就这个错了？”红发男子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算了，问你哪错，你也不会知道。为师讲给你听，你且记着。

“你见几个身型壮硕的男人穷追猛打一书生，不巧又撞到，劝了几句，挨了打，对不对？”

小唐葫芦点点头。

“你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红发男子道，“那个书生吃了饭不给钱，一餐花了五十两纹银，倘若追不上，就要店小二来赔。打你最狠的就是小二，余下人是帮忙的……他打你也有情可原，毕竟呢，若不是你拦路，他也不至于追不上。”

小唐葫芦目瞪口呆。

红发男子道：“为师再与你说。看你师兄，你玄元哥哥。

“他来此拜师，是为解决灵压外泄之事。为师以灵器替他镇着，一点点引导，初见成效，你们就去打架，全要重新来过。

“说灵压你兴许不懂……算了，你看看他这身伤。你师兄这几条胳膊腿儿险些交代在人间，幸好为师妙手回春，好生调养两三个甲子，还能恢复。”

小唐葫芦差点要哭：“……啊？要这么久？”

“自然。”红发男子道，“人家打你们用的棍子上有仙术，你师兄浑身仙骨都快抽断了，还……”

“师父。”玄元打断了他的话，“请师父责罚我。”

红发男子斜眼觑他：“这就心疼你师弟了？怕我吓着他？”

玄元道：“葫芦年幼，知不得以强凌弱，并非恶事。”

“年幼。”红发男子笑道，“人间说珍馐阁小二欺负孩子，害他们几个丢了差事。实际上呢？葫芦今年近百岁，玄元你已五百大多，那几个人间青年不过二三十的年纪。谁年幼？”

玄元道：“是我先动手。”

“……”

红发男子懒得多劝，直接道：“说不过你。我也不是块当师父的料。算了，师弟是你师弟，挨打也是你挨打，自己处理去。”

唐葫芦：“……”

他原以为自家师父已经足够不靠谱，谁知没有最不靠谱，只有更不靠谱。

红发男子说完后拂袖而去，一副终于完成任务的解脱样子。

玄元说：“没事了。”

说完，竟也直接走了出去。

小唐葫芦愣了愣，连忙去追，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跟着，玄元去哪他就跟到哪。

走到半路，小唐葫芦忽然觉着自己兴许也说不出什么，不如干脆逃跑，改日再说，转身走了条岔路。

玄元察觉，遂折回来，改跟在他身后。

两人位置对调。

这条路走的是蜿蜒回廊，台阶上下，小唐葫芦刻意走得很缓慢。他一边担心玄元的伤不能多走动，一边又怕一会玄元追上来，自己不知说什么。

应该认个错之类的，可是该怎么说呢？

正在小唐葫芦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绕去玄元的住处，送他回去时，玄元忽然闷着声音问：“……你怕我？”

小唐葫芦回头。

玄元就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定定地看着他。

玄元说：“我身上的灵压，吓到你了么。”

他看上去很在意这个问题。

唐葫芦叹了口气。

玄元自幼灵压外泄，在仙界这种仙人满地跑的地方，自然没人喜欢，没人亲近。直到进入师门后，才认识了这个小唐葫芦，拉着他喊哥哥。

他带上那红发男子给的法器，像寻常仙童一样玩耍，应当很是快乐，但这玉佩掉了一下，他一瞬间变得比以前还凶，乱打乱放灵力。

不知是何缘故，小唐葫芦对灵压不甚敏感。

可即便如此，仍是叫他吓得不轻。

这会的小玄元应该有一点慌张，唐葫芦想：要是哪天自己发现，大师兄二师兄害怕他，不带他玩了，他自己肯定会很伤心的。

小唐葫芦眨了眨眼睛，仔细想了想：“……你打架，是有一点吓人的，一点点。”

玄元微微垂下了头。

“但是我不会怕你！……也尽量不怕你打架好了。”小唐葫芦补充道，“你是我师哥呀。”

由于一直想要个师弟，小唐葫芦对“师兄”这个称呼难以接受，天天跟在玄元身后叫“哥哥”，此时脱口而出，就叫了“师哥”，感觉还挺顺口。

他差点给自己点了个赞。

玄元沉默片刻后，费力地抱了抱小唐葫芦，说：“不要害怕我。”

唐葫芦搂住他的腰，大力点头：“我不怕你的！”

玄元顿了顿，承诺道：“……葫芦，师哥不会伤害你，不用害怕。”

小唐葫芦努力紧紧搂住他，感觉玄元还在介意这个问题，对他解释说：“我真的不会怕你，你不会伤害我，还会打跑坏人……师父说他们好像不是坏人哦……反正你会保护我的，我为什么要怕你呢？”

他窝在玄元的怀里蹭了蹭，过了会，努力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乱跑惹祸，我不害怕你，你也不要生我的气，不和我好了……”

玄元撑不住这个姿势，松开了手，拉开些距离，看着小唐葫芦的眼框发红，替他擦了擦：“别哭，师哥永远和你最好。”

小唐葫芦忽然问：“……那你以后娶了师嫂怎么办呀？”

玄元：“……”

唐葫芦：“……对哦！”

小唐葫芦严肃道：“你要和师嫂天下第一好，那该怎么办？”

“……”

这就有点送命题的意思了，就连玄元也觉得不太好办，遂快刀斩乱麻，“那便不娶，只你一个。”

小唐葫芦感动极了，问：“……可是，那我以后娶了媳妇，你和谁玩去呀？”

玄元：“………………”

未来的天界统领惨遭师弟重色轻友。

自从玄元受伤，小唐葫芦天天起了床就往他那里跑。

唐葫芦一睡醒就会饿，红衣往往会为他准备早餐。见他几天都来不及吃，干脆往后直接做两人份，送到玄元那里。

他们的红毛师父闻讯，也天天一早就去，努力和红衣商量了一番，加到了三人份。

红毛师父最近很忙，吃了饭就下山去，常常几天都不回来一次。后来干脆说罚小唐葫芦照料玄元到伤愈，左右也是为了救他，玄元才叫人打成这样的。

小唐葫芦乐意至极，红毛彻底当了甩手师父，将他丢给玄元，这下连回都不回来了，一去就是几十年。

约过了一甲子，红毛回来，玄元也康复得差不多了，被叫去闭关了。

小唐葫芦送两人去了静室，回自己居所的路上，唐葫芦一阵意识模糊，觉得腹中空空，悠悠转醒。

躺在床上，唐葫芦有些恍然，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似乎睡了很久。

他昨天睡着时，天还亮着，现在睡醒了，已经是清晨，这一觉如同冬眠，就差长睡不起了。

早晨起床，如往日一样，唐葫芦饿得不行，想去吃东西。可他猛然想起自己现已被玄元道君扣在天地阁，还真不知道能吃点什么，顿时有些忧郁。

……都怪令浔！

唐葫芦揉着肚子，辗转一阵，还是饿。

他实在忍不住，爬了起来，悄悄躲在门口，推开一条门缝，向外张望。

他还记得这地方有些偏，那道君应该……

他刚一向外张望，就见玄元坐在门口的石桌石凳上，翻阅一本书，看上去很像是哪册天规天条。

唐葫芦：“……”

玄元五感敏锐，这便发现了他，放下书卷，提起一盒子，走到门口，放在地上。

竟是来送早点的。

唐葫芦隐约闻到了食物香气，没忍住咽了咽口水，打开门热情道：“道君早！”

“拿去吃。”玄元说，“不早，已辰时末。”

唐葫芦看见吃的心花怒放，哪还顾得上辰时亥时的问题，一边抱食盒进屋，一边客气寒暄：“不早了不早了，该吃饭啦，道君一起呀？”

玄元已经要转身离开，他也就是客气一下，岂料，玄元稍加思忖，竟又转了过来，道：“然。”

然后一撩袍子进屋，施施然坐在了椅子旁，极为习惯地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双筷子，看着他。

唐葫芦：“……”

作者有话要说：　　师弟重色轻友怎么办？

玄元：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