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小记（2 / 2）

秋静淞听他母子二人似有体己话说，转身进屋待了好一会儿才又出来，端了杯水递给林说。</p>

本来慈爱地看着儿子的林母一转头，这才真正注意到救了自己半条命的“恩人”居然是个半大小孩。她伸长脖子，四处看了看，问道：“孩子，你父母呢？”</p>

她本是好意，就想找到小孩的父母再感谢一番，哪里知道秋静淞偏偏不在这个范畴内。她也没有神伤，面上十分平静的说：“劳您费心，我是一个人住在这儿的。”</p>

林母听着有些不大敢相信，“呀，这山上，哪里是你一个孩子住的地方？”</p>

秋静淞把话说得稀松平常，“山上清静，读书时住在这种地方再好不过了。”</p>

听到这句话的林说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p>

林母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立马把脸一虎，“你可想都别想。”</p>

林说把碗里的水一饮而尽，坐在母亲身边说：“【荒台夜夜芭蕉雨，野沼年年翰墨香】。先生教书时，曾说自己幼时便是苦中作乐，如此喜欢上了读书。孩儿如今只是不讨厌读书，若能有如此经历，怕也能如先生一般爱上读书。”</p>

“读书一事，你把知识学进去便罢，还分什么喜欢不喜欢？”</p>

“母亲此言差矣。若是孩儿不喜欢的事，就算打断肋骨孩儿也不愿意去做，若是孩儿喜欢做的事情，就算难度犹如攀日摘星，孩儿也在所不惜。您和亚父不是常说读书好吗？这么一件好事，若是孩儿真能喜欢上，可为大善。”</p>

“你这话啊，尽数歪理。反正这事你想都别想。”林母倒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她看着秋静淞细皮嫩肉，哪里是平常人家的孩子？想着大概是跟家里人闹了别扭，便借着教子的机会一同劝解道：“父母在，不远行，你愿意用心读书是好事，可是，哪里有离开父母能过得好的孩子呢？山上是清静了，可书中写的是人间事，你是读书，可不是修仙。”</p>

秋静淞听出弦外之声，笑了笑，轻声接受林母的善意，“夫人说的是。”</p>

“是我多嘴了。”林母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后又说：“我们家希儿，就是这个孩子，他之前也想着不跟我过，我当时提着棍子打了他一顿，现在可不就老实了？”</p>

被母亲当着陌生人掀了老底，林说也没有不好意思，他见母亲似乎已好，刚准备伸手去扶她，却不小心瞟到山间远处竟升起浓烟。</p>

今天可是寒食节！</p>

林母第一时间察觉到儿子的异样，她抓住他的手问：“怎么了希儿？”</p>

“烟。”林说不仅指给母亲看，还对又从屋里出来的秋静淞说：“有人在烧火。”</p>

确实有人在烧火，在寒食节当天烧火。</p>

若是以前，秋静淞说不定会因外人片面之言觉得这肯定是清河县民不知礼数所以违背习俗，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后，她发现这群所谓的“刁民”可不要太懂礼数——就从她住在这里读书的消息被民间知道后，再无人敲门打扰便能得知。</p>

每天还是会有人上山，他们甚至会给她清理路边枝丫排除危险，可只要是她在这间屋里，所有人都默认她“不存在”。</p>

这正是她想要的，最好的状态。</p>

林氏母子出身不是普通农户，有住在里县城有一段路的柳庄，不知道这些倒也在情理之中。</p>

对于自己的乡里，林氏母子自然比秋静淞要了解得多。林母看过浓烟后就皱着眉头道：“寒食节生火可是要冒犯灶王爷的。这火若说人为，我肯定不信。难道是哪里失火了？”</p>

近日连日晴天，又起南风，这个猜想倒也说得通。</p>

林说把母亲扶下坐好，说：“离这里好像不远，我去看看。”</p>

“站住。”林母眉头一皱，抓住想要抽手离开的儿子说：“希儿，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连具体发生了何事都不知道就闷着头往那里跑，要是遇到了危险该怎么办？”</p>

林说却有自己的想法，“母亲，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去了解真相。有些灾祸，不是躲开就能避得过的。”</p>

“你，你这孩子……”了解儿子性格的林母知道犟不过他，便换种方式说：“那你也不可莽撞，不如你等会儿我们下山，找你亚父派人来……”</p>

“等到那个时候，整个山头怕是都被烧光了。”林说笑笑，再次劝慰说：“您别多想，安心地歇一会儿，我去去就回。”</p>

他转头看着秋静淞，刚开口准备拜托：“小哥……”</p>

秋静淞却收回眼神道：“我跟你一起去。”</p>

林母一听，这哪里能行，“你们两个孩子怎么……”</p>

“夫人放心，不会有事的。”</p>

林母一哑，不知怎么觉得秋静淞的话十分可靠。</p>

真不会有事吗？</p>

林说看着秋静淞，见他眼神坚定，倒默认了她这个想法，“那娘，我们等会儿就回来。”</p>

林母虽然想阻止，可心意已决的两个人哪里听得进她说的话？</p>

“那……你们小心些，尽快回来。”</p>

秋静淞没什么好拿的，只是在出门时拍了拍大黄狗的头。</p>

原本懒洋洋的大黄狗立马精神抖擞的起来坐好。</p>

阿季在路过它身边的时候，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p>

出了门，林说在前头领路，步子走得有些急，倒像一下子解脱了。</p>

秋静淞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只看得那浓烟越烧越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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