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1 / 2）

秋静凇带着季盈去了城下冯氏的米铺。</p>

于掌柜看到领着这么个人上门, 还有些被吓到：“二公子, 这……”</p>

秋静凇回头看了看季盈，又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于掌柜, 能给我安排一个院子吗？我这个小兄弟，估计要在城中待会儿。”</p>

于掌柜一听, 连忙从柜台后走出来，“小的在城西倒是有座私宅，只是暂且找不到可以贴身服侍您的人。”</p>

他话音刚落, 尚锦就从外进来：“我来服侍两位公子。”</p>

秋静凇回头一看，他手里还拿着些许行李呢。</p>

“那我还得去安排下。”于掌柜可不放心把秋静凇随意地安置，尤其是她现在还带了朋友过来。脑中一想, 于掌柜看了看时间, 连忙拱手问：“二公子, 您可用过膳了？”</p>

秋静凇摇头, 她想起刚才季盈说有几天没吃东西了, 连忙要求道：“弄些清淡些的吧。”</p>

“好。”于掌柜答应了, 尚锦又接着说：“可有现成的热水？”</p>

于掌柜又偷瞄了一眼季盈, “有的, 有的。”</p>

他退后一步, 把秋静凇往后院领：“二公子，您两位先在小的这里用膳吧。等吃完饭了, 就可以去城西了。”</p>

季盈拉着秋静凇的手, 一步一挪地跟着他进去。</p>

他们二人身形相仿, 尚锦在询问过后, 给季盈换上了秋静凇的衣服。</p>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秋静凇便带着季盈如于掌柜所说那般去了城西。</p>

人多眼杂，路上他们都没说什么话，直到进了那座二出的宅子，秋静凇才对尚锦介绍季盈说：“你便唤他盈公子吧。”</p>

尚锦何其聪明，当即反应过来，跪下行大礼：“小的见过盈公子。”</p>

季盈敷衍的点了点头，他见四下没有别人，总算是把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喊了出来，“皇兄。”</p>

秋静淞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她拉着季盈，带着他走到后院，边看边找，最后带着他在湖中心的凉亭中坐下，“你出宫来找我的事，你母亲可知道？”</p>

季盈与她相依着坐下，回答：“我给母妃留了封信。”</p>

秋静淞立马听懂了，“你是偷跑出来的？”</p>

季盈张了张嘴，点头。</p>

秋静淞紧皱着眉，把话在心中斟酌几番才说出口，“十三，我知道你的舅家跟着商家在做生意，你若是要来找我，直接跟你舅舅说不是更好？”</p>

季盈摇了摇头说：“皇兄，我想来找你，完全是临时起意。而且，我母妃要是知道我的想法，她是绝对不会允许的。”</p>

“所以你宁愿一路上白吃那么多苦？”</p>

“这也只是因为我没有计算好，跟想来找皇兄的想法不产生冲突的。”</p>

秋静淞见他表情认真，言语中更是不在乎，又忍不住发笑：“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你跑这么大老远地过来找我做什么？”</p>

“虽只有一面之缘，可盈儿与皇兄却是骨肉至亲。”季盈动了动手指，说完还是握住了秋静淞的手，“你为兄，我为弟，有些话盈儿对父皇不好说，也怕母妃不理解，舅公与我更不是一路人，老师再亲也是别国人……把身边的人找了一圈，午夜梦回之际，竟然发现自己此生是如此的孤独。这辈子，我枉活了十六年。皇兄，您想必也是曾经有过这样的心情，才会力排众议，跟另外两位哥哥结义的吧？”</p>

秋静淞把手抽出来，季盈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皇兄。在家里，您是嫡兄，是长兄；在门派中，按照辈分您是盈儿的师叔。盈儿心中有惑，您便是最合适的倾诉对象。”</p>

秋静淞抬眼看着他，叹了口气，“也罢，今日咱们便不管那些了。”</p>

她脱掉鞋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你说你有疑惑？是什么？”</p>

“我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如何。”季盈迷茫的看着秋静淞的身后，倒把依附在上头的阿季下了一跳。</p>

季盈有很多话想说。</p>

秋静淞当时跟杜游说找山长请假，一个月之期只是随口一提，哪知她在这栋宅子里跟季盈磨磨蹭蹭，竟然真的待了二十来天。</p>

那会儿刚好她传书给展正心要来的人也到了。秋静淞等季盈好生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便让他回去。</p>

此时已经是四月了。</p>

“回去了，记得好好地给你母妃道歉。”秋静淞一边把收拾好的包袱给他，一边轻声叮嘱：“若是不想撒谎，说实话也行，记得替我向你母妃问好。”</p>

季盈骑在马上，鼻头有些发酸，“皇兄……”</p>

秋静淞不想去看他，免得自己也悲别离，“你身边的这三个护卫是我的人，他们会一路送你回京，你尽管放心。”</p>

季盈见秋静淞说完就要走，连忙伸手拉住她，“皇兄，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p>

秋静淞笑了笑，并没有说话。</p>

她把季盈送走，先回了城西的那栋宅子。</p>

说是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好的尚锦还在那里等她。</p>

或许这就是一个小阴谋，因为秋静淞一进门就看到冯昭正望着她在笑。</p>

秋静淞不是不惊讶的，可仔细想来，又觉得理所应当。</p>

冯昭不就是喜欢在各种时候各种地方出现在她的面前吗？</p>

冯昭手里牵着匹马，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他看着秋静淞，张嘴便是调侃：“说来还得感谢殿下，我那个弟弟从小到大都未曾被人夸奖过外貌，今日居然能以美貌传遍江南……”</p>

秋静淞在书院里被同学取笑惯了，如今在此事上脸皮倒是厚了些，“那，依你所说，是不是该好好谢谢孤？”</p>

“当然。”冯昭说完，就地单膝跪下，低着头说：“殿下今日便踩着昭的背上马吧。”</p>

“我可不要。”秋静淞脸上显而易见的嫌弃。</p>

她从另外一边踩着马镫翻身上马。</p>

四下看了看，秋静淞问：“尚锦呢？”</p>

“他先带着东西回书院了。”冯昭一边说一边起身，拉着缰绳就往屋外牵。</p>

城西人少，他便也悠哉悠哉地牵着秋静淞在街上晃。</p>

从这里走小路去书院，可有一大段距离。</p>

秋静淞看着他的双腿问：“这样不累吗？”</p>

“能有机会服侍殿下，是昭的荣幸才是。”冯昭笑眯眯地说：“几年未见，殿下如今的模样真是让昭百看不厌。”</p>

秋静淞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忍不住笑出了声：“几年未见，你说话倒是越来越酸了。”</p>

冯昭“哈哈”一笑，一点儿也不觉得羞，“殿下可以学学嘛。昭听说，您常跟着杜家三郎去伎楼里玩。想必殿下在那里，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姑娘。”</p>

“不过论些风雅罢了。”因为芦洲和玉人的关系，秋静淞不愿对这个地方多提。她反而问道：“你们家的鲲儿如何了？”</p>

“长得壮实着呢。”冯昭说：“就是礼仪学得不太好，得等他学会如何行跪拜之礼了，再带过来给殿下请安。”</p>

“那孤便等着这一天。”</p>

冯昭看着秋静淞意气风发，便又蹭着现在的好气氛问了书院里的事。</p>

秋静淞捡着些有趣的，一一都与冯昭说了。</p>

冯昭听完，这才笑着开口：“那这些事，殿下是否也与公子盈说了？”</p>

秋静淞就等着他问呢。</p>

她笑着答：“孤与盈儿倒没说这个。”</p>

冯昭便顺着她递过来的杆儿跟着问：“那昭倒是很好奇，这二十来天你们说了什么。”</p>

秋静淞看着远处的青山，答说：“我们首先是论了八天八夜的道。”</p>

冯昭当然想听再详细些的，“敢问是何道？”</p>

“为臣之道，为官之道，”说着秋静淞眼中有一抹厉色，“为君之道。”</p>

冯昭心中了然，说：“能说那么久，想必殿下与公子盈是志同道合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