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发制人（1 / 2）

程婧如同游魂一般徘徊在前朝与后宫分界的那条宫道上。</p>

她今日是被吓醒的。那时, 她的脑子尚处于梦境中，可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p>

那声音偏偏还是她熟悉的，一直记着的。</p>

真的太可怕了。</p>

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呢？她又没有做什么。</p>

那哭声如今依旧时不时的回响在脑海中。尽管华服美裙, 程婧却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她交握着双臂，走着走着又突然地发了一个寒颤。</p>

奉命站在不远处的宫女望到她发抖，两两交换眼神，却无一人敢上前。</p>

程婧也没指望过其他人。她如今不愿意让任何人靠近——就算她怕得不行, 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p>

她固执的站在这里，死死的咬紧牙，满心期望着秋静淞能快点出现。</p>

只要她来了，一切都会变好了。</p>

好像背后有脚步声。程婧一喜, 回头时却见面前站着一位面容姣好, 十分有气势的氏族夫人。</p>

这位妇人直直的盯着她, 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哪个人。程婧此时本就心慌, 被她这么一看, 情绪更加难以自持, 开口时不禁带了些脾气：</p>

“你是谁？”</p>

程婧的声音软糯甜美，却不是秋明几习惯的。</p>

她闭了闭眼, 问：“你在等人？”</p>

秋明几的语速极慢，尾音也是习惯性地往上挑, 这种慵懒中透露出强势的声音程婧还是第一次听到。她想着, 这位夫人见到自己也不行礼, 身后的宫女看到她却直接跪下，大气都不敢出，怕是什么不好惹的人。她往后退了退，斟酌好，再次开口时微低着头，带着一种晚辈的恭谦，“我，我在等我皇兄下朝。”</p>

秋明几仔细看着程婧的眉眼，说：“依你的身份，自然也可以上朝。”</p>

程婧笑了笑说：“我又没有什么才华，上朝做什么呢？”</p>

秋明几不禁皱眉：“你的皇兄没教你？”</p>

“是我自己不想学。”每个人都会因为不同的选择而过上不一样的生活，程婧的对未来的规划则是在她年幼时就已经抉择好了，“我已经够辛苦了，我想更轻松的活着。”</p>

秋明几对此不甚满意，她抬了抬下巴，“把手伸出来。”</p>

程婧害怕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p>

可是自从这位夫人出现后，她耳中的哭声就停止了。依着这件事，她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p>

秋明几看了一眼她的掌纹，发现与秋静凇的完全不像后，直接抬手，用手里的折扇打了她。</p>

“啊！”程婧躲闪不及，立即痛呼出声。因为秋明几没有留余地的原因，程婧被这一下直接打得跪到了地上。</p>

宫女们一看，立马想上前。</p>

秋明几却挥手呵斥：“退下。”</p>

“好疼……”程婧看着自己通红的手，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她抬头，咬牙切齿的看着秋明几：“你放肆，你怎么敢……”</p>

“你若是没本事，是个人都敢轻贱你。”秋明几打开扇子遮着下半边脸说：“你的皇兄也很辛苦，可他为什么重来没有想过放弃呢？”</p>

季长芳跟秋静凇长得很像，脾气也像，可那毕竟是个男娃。</p>

可程婧不一样。她的脸，与秋静凇能有八分像。</p>

这张脸上，不该露出那种怯弱的表情。</p>

况且程婧还是一位公主。</p>

“你不该是这样。”</p>

“那我该如何？”程婧最讨厌别人对她的事说三道四，她不禁阴沉下脸，身体里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她沙哑着声音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宫！”</p>

秋明几不听她的话，自顾自的说：“明明看起来很健康，却站都站不住，你是真弱不禁风，还是天生的软骨头？”</p>

程婧一怔，她低下头，看着仍在发颤的双手，心里只觉得屈辱。</p>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说过她。这是在看不起她？</p>

她有什么不对吗？她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p>

秋明几看着她，继续说：“可识字？”</p>

程婧咽了咽口水，点头。</p>

由于她的态度变好，秋明几的语气也不再那么强硬，“读过什么书？”</p>

程婧一一回答：“《世说新语》，《诗经》，还有《论语》。”</p>

“既然读了《论语》，就去把四书的其他一起读了吧。”秋明几掐指算了算，说：“一个月之后我再来找你。”</p>

程婧这才回过味来，“你……这是要教我读书？”</p>

“可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的。”秋明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这当然是在她本来就有这个资本的前提下。</p>

“把手伸出来。”她又说了这么一句。</p>

程婧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我不要。”</p>

“这回不打你了。”秋明几朝她示意，说：“伸出来吧。”</p>

程婧看着她，半信半疑的伸出了另外一只手。</p>

秋明几从袖袋中拿出来一团被手帕包成的小包袱放到她的手上。放好后，她蹲下身把她扶起来，“打开看看。”</p>

程婧站好后，看了好几眼，才小心翼翼地把手帕解开。</p>

里面竟然是三块模样十分普通的榛子酥。</p>

程婧迟疑地望着秋明几：“这是给我吃的？”</p>

秋明几点头：“你尝尝看。”</p>

程婧眨着眼睛，小心的咬了一口。</p>

闻起来很香。</p>

入口稍微一喏，就化了。</p>

虽然样子看起来不怎么样，可是却很好吃。</p>

程婧抬起头正想夸赞，却只能望到秋明几的背影。</p>

她是朝着出宫的东侧门而去的。</p>

程婧连忙转身看着几位宫女说：“她是谁？”</p>

有人回答：“是吏部尚书秋大人。”</p>

而另一个方向，秋静凇跟季盈相携而来。</p>

两人刚刚下朝，还在说话。</p>

“皇兄，四姐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父皇让她跟你一同查这桩案子……”</p>

“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p>

程婧听到声音，面色一喜，连忙跑过去，“皇兄。”</p>

“七妹妹。”季盈看到程婧过来，也是高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听说你昨日落水了，可是大好了？”</p>

“不碍事。”程婧停在他们五步之外，说：“我想见皇兄，所以在等皇兄。”</p>

秋静淞挑了挑眉，她偏头对季盈说：“虽说父皇只给我俩下了任命，可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p>

“好啊。”季盈连忙答应，因为他住在西宫，离这里有点距离，一想便忙说：“那我回去换衣服，好了再回来找你。皇兄你一定得等我。”</p>

秋静淞点头：“等你，你快去吧。”</p>

季盈抬手撸了撸袖子，走了没两步就跑了起来。</p>

秋静淞听他走远，这才回头“看”着程婧：“脑子清楚了？”</p>

程婧低头，有些心虚：“我……”</p>

秋静凇动了动鼻子，她闻到了榛子酥的香味，“手里拿着什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