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中叙话（2 / 2）

季长芳不知他为何发笑：“父皇觉得儿臣做得不对？”</p>

季祎嘲道：“朕是觉得你太好心。”他回头时，脸上十分不解：“你能说出刚才那番牵制群臣的话，又怎么能说出这种好话？你既恶毒，又善良，这是多么的自相矛盾。你的【为君正道，】，怕不是纸上谈兵，说出来纯粹为了逗朕开心罢？”</p>

季长芳自己都不理解，“儿臣为何要刻意献媚说好话哄父皇开心？”</p>

“是吗？”季祎吸了口气，许是被风呛到，他又大声咳嗽起来，“那朕就当作是你的善根未断吧。”</p>

季长芳不知为何，心里升出一股十分畏惧的感觉。</p>

“父皇？”</p>

季祎抬手，示意自己无事。他依着栏杆坐下，开始提问：“你来说说，你觉得今日甘廉说起开科举，是为什么？”</p>

季长芳站在一旁思考片刻，经过刚才，她只敢说出较为中庸的答案：“想来，是甘相觉得自己年迈，想在退位前，给寒门谋个福祉。”</p>

季祎看着她又问：“甘廉此人，谨小慎微了一辈子，他如今提起这个议案，就算没有十分，也得有八分把握才敢当着文武众臣的面开口。你现在再说，他那八分把握从哪里来？”</p>

季长芳沉默，摇头道：“儿臣说不出来。”</p>

“那朕，再给你上一课。”季祎又咳了两声，他瞥了两位史官一眼，开口道：“你外祖父是在十八年前，也就是你出生那年上奏告老请辞。”</p>

季长芳一听他说起玉珉，就知道接下来的话绝对不好。</p>

只听得陷入回忆中的季祎说到：“他那时不过四十出头，也算得上壮年，时任崇文馆大学士，又兼鸿胪寺卿，不说权倾朝野，也是少数顶尖的那几人。他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掌管文坛的秋家家主，一个女儿为当朝皇后。朕当时想了一晚上，实在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请退。便在第二天宣他入宫，方面问了。”</p>

“玉珉说，正是因为家中家势太盛，他以防烈火烹油绝了玉家后路，才出此下策。那老家伙帮朕不少，当时抱着朕的大腿哭了一通，朕一时心软，便放他去了。为了安抚，还给了他相当足够的脸面，以致于他现在没有官身，别人也还是会唤他一声阁老。”</p>

“朕，不是个很放得下事的人。虽然当时任由玉珉去了，却一直令暗卫看着他。果然，朕的预感没有出错，在你母亲怀你妹妹的时候，他有了异动。”</p>

“他居然想给朕玩外戚掌国的把戏！”季祎突然提高音量，把季长芳吓得一跳，“也是朕年轻，没用好人，惊扰了他，让他提前把手脚缩了回去，没让朕抓个正着。”</p>

季长芳这才明白，为什么每年母亲带着她去玉府拜访，却不得门入。原来他是因为求活，才导致他连父女亲情都顾不得。</p>

“朕当时想，看这老家伙能忍到什么时候，便没发作，只是为了警告，把你母亲废了。你母亲心气高，心思也细，皇后之位没了，便连朕给她封的【端妃】之号也不要了，只把自己锁在阁楼里。朕后来给她说清楚是她爹想造反，她一时想不通，就去对你下手。这么些年了，朕每回去找她，她都只问朕何时赐死她。”</p>

季长芳闭上眼睛，心里为这位姨娘的遭遇难过着，“既然知道玉珉有反心，您为什么不直接结果了他呢？”</p>

“好笑，这些年有反心的又不止有玉珉一个，朕都杀了，多没意思？”季祎话里带着十足的自信与疯狂，“朕故意冷落你们兄妹，就是想看看玉珉能做到哪一步。他能忍，朕比他更能忍。”</p>

他抬头看着季长芳说：“他派去照顾你的那个玉春明也是个没本事的，一开始想压住你，后来反被你一个小儿带着跑。真真是好笑。”</p>

季长芳心里一郁，她那时当真没想错，季祎果然派人看着她。</p>

季祎也不管这话对季长芳造成了什么影响，他继续道：“自从你满了十六岁，朝中就有人在流传玉珉要重新出仕的事。朕知道那是他故意放出的口风，便没做其他反应，只是暗地里看着。可是这老家伙，人越老做事越不得劲，朕都又抓到他的马脚了，可他还是萎缩着不敢动。”</p>

“他不敢动，朕就逼他动。朕拿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杜岩松关了，他只不过稳了三天，就稳不住了。他动了刘弗，然后又稳坐钓鱼台，等着甘廉找他。”</p>

季祎看着季长芳笑道：“甘廉愿意把自己的右相之位让给玉珉，你知道吗？”</p>

季长芳这才真正明白过来，“甘廉以右相之位为筹，而玉珉也是拿科举复辟为码，做了交易？”</p>

季祎点头：“没错。”</p>

季长芳皱起眉头，心中生出肝火，“甘相怎么如此糊涂？”</p>

“那是他投鼠忌器，信了玉珉的鬼话。”季祎揶揄着道：“毕竟玉珉可是有个太子外孙啊。”</p>

季长芳终于明白季祎的目的了：“您这是在玩火自焚。”</p>

季祎只冷笑：“朕看惯了戏，他要唱哪出，朕倒着背都能背出来，怎会怕他这等雕虫小技。”</p>

“只是朕现在想看看别的。”说着，他起身，拍了拍季长芳的肩：“玉珉的事，朕不会再管，他的生死，以后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p>

“父皇……”季长芳看着他起步，还要跟去。</p>

“寒门确实拖不住了，可惜，朕不想管。”季祎却抬手阻止了他，“你不必跟来了，回去吧。”</p>

“……”</p>

季长芳站在原地，把方才季祎说的那些话重新捋了一遍。</p>

明明廊道里吹的是夏天的热风，却让她遍体生寒。</p>

“殿下觉得冷吗？”耳边突然冒出一个少年的声音咋了她一跳。</p>

秋静淞转身，看到穿着虎威军官服的白俊。</p>

他看到季长芳认出他，笑着跪在了地上：“臣麒麟卫翊卫郎将白俊拜见太子殿下。”</p>

季长芳收起表情眯起眼睛：“你来作甚？”</p>

白俊拱手：“启禀殿下，皇帝陛下有旨，末将从麒麟卫调职至虎威军，从今以后，末将就是您身边的虎威翊卫羽林中郎将了。”</p>

从五品到四品啊。</p>

季长芳幽幽叹了一句：“恭喜白将军升迁。”</p>

白俊笑着说了一句：“末将不敢，都是托殿下宏福。”他抬了抬头，在季长芳看来还是那般爽郎的少年模样：“末将很开心能来太子殿下身份服侍。”</p>

季长芳冷哼一声：“孤要是够狠，现在就该一脚踹死你。”</p>

白俊忙道：“那也是末将的福气。”他嬉皮笑脸道：“不如殿下现在来试试？”</p>

季长芳弯了弯嘴角，还真的抬起了腿。</p>

在被掀翻到池子里之前，白俊还有些发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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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字好多错字好多——</p>

大概改了，希望没有。</p>

我超慎重！</p>

哦对，因为发晚了也错过了，给大家补上。</p>

端午节快乐muaaa！比心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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