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少年（1 / 2）

“你可有找到探子失踪的原因？”</p>

“我本想让唐玉与郑蔻斗舞之时动手, 挟制付卿书帮我查……”</p>

季长芳觉得有些奇怪, “你跟她很熟？”</p>

崔文墨知道自己失言，忙随口道：“有过几次交往。”</p>

他转而又说起别的事, “你可还知道自己是桃笑门门主？”他也不知怀抱着何等心思提醒道：“今日你路上遇到的那个人，就是桃笑门少有的门人。”</p>

季长芳故意表现出没看在眼里的态度, “一个醉鬼，能有什么用？”</p>

崔文墨摇了摇头：“你们赵国设昭文馆蓄书，而桃笑门的门人, 一人就读过三个昭文馆的书。这等人才，你竟然说他是醉鬼？”</p>

季长芳把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联系起来，瞬间明白, “这就是你不择手段想要把持桃笑门的目的？”</p>

“桃笑门处于江湖, 却不是普通的江湖门派。只可惜, 其中收藏的诸子百家经典, 都被钟一杳烧掉了。读万卷书, 行万里路。桃笑门不出腐儒, 现在还存于世的, 可以说是最后一批人才, 你若是有本事, 就好好把握住吧。”</p>

崔文墨说来，是真的觉得有些可惜。</p>

“你很奇怪。”季长芳突然道。</p>

崔文墨抬眼望着她, “为什么这么觉得？”</p>

季长芳说：“你阴险, 却又追求光明磊落；你恶毒, 偏偏有时行为又带着江湖狭义。我看得懂陈林渍芳, 却看不懂你。”</p>

有些事崔文墨自己都不明白，他不可能给出季长芳想听的解释。</p>

“你是怎样看待陈林渍芳的？”</p>

“他？无聊之辈，说什么上跳下蹿只是想展示自己一身的本事。”</p>

“你知道他假扮成道士，如今已经在陈国皇宫有了自己的势力吗？”</p>

“那你呢，你在宋国又有什么作为？”</p>

“我？我给自己选了个主子。”</p>

季长芳一愣，继而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崔文墨，缘是我高看了你。”</p>

崔文墨只静静地不说话。</p>

季长芳此时的眼神有虎兽之凶恶感：“你对宋国皇室还有什么感情不成？若我是你，推翻朝廷自己做皇帝又有何不可？这样曲于人下，做不了英雄，也当不成枭雄！”</p>

“皇宫权利，无用之时便是枷锁。我报完仇，寻机全身而退，去享受自在江湖有什么不好？”崔文墨一笑：“相反你一个太子，倒天生反骨。”</p>

他话音刚落，城里巡街的御林军就全部聚过来了，领头的就是史雾谦和付卿书。</p>

“殿下！”</p>

季长芳听到史雾谦的喊声，稍稍偏头，让他放心。</p>

史雾谦松了口气，跪下道：“末将来接殿下回宫。”</p>

付卿书同样如此，只是又转眼看着崔文墨咬紧了牙。</p>

季长芳看着她表情紧张，眼底还有关怀之意，心里已然有了计较。</p>

她回头，将那支桃花拽在手里，“你可以走，但是唐玉的尸体必须留下。”</p>

崔文墨沉吟片刻，复笑道：“随你处置吧。”</p>

都已经到这般田地，他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p>

“下次见面……”</p>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p>

季长芳与崔文墨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着他转身，带着手下退至夜色中，几下消失不见。</p>

付卿书此时又很矛盾地开口问了一句：“殿下，您就这么放他走了？”</p>

“杀不掉他，让他再活几日又能如何？”</p>

付卿书只道他狂，又见她散开的长发被风吹乱，显得其身姿更加单薄。</p>

付卿书看在眼里，不由得想：长芳殿下这也太瘦了。</p>

很难想象，外表这么文弱的人，刚才是怎么把崔文墨压着打的。</p>

她关怀地问道：“您可有受伤？”</p>

“没事。”</p>

季长芳看着大开的房门，凝神走进了屋子里。这里头没有人味儿，还能闻到死气。</p>

她靠近唐玉尸身的每一步，都仿若踩在刀尖上。</p>

涵夫人，您今日可能瞑目？</p>

你说的话，我每句都记得清清楚楚。</p>

还有百里山庄那无辜的百来口人……</p>

这便又是国仇了。</p>

季长芳来到床前，亲自伸手检查了唐玉的各处，以防崔文墨作假。</p>

付卿书跟来一同察看，很快就通过细节推论出来唐玉是窒息而亡。</p>

为什么死因不是失血过多呢？</p>

她正在思考原因，季长芳就故意在她耳边说：“是崔文墨杀的。”</p>

付卿书不会觉得季长芳在骗她。她还记得崔文墨喊唐玉“阿姐”的亲热劲儿，想到她真这么狠心，神情一变，双颊气得通红，声音都差点破音，“他怎么下得了手？”</p>

“人被逼到急处，有什么事是做不来的？”</p>

季长芳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觉得如今既能护住付卿书的脸面，又能让她记忆深刻，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便直接出声问道：“汝阳姐姐喜欢他吗？”</p>

付卿书吓了一跳，“殿下你在说什么呀？”</p>

季长芳瞟了眼外头，确定史雾谦听不到后继续说：“他是个浪子，给不了你要的，安定的生活。这个男人的内心或许曾经美好，可仇恨已经让他变得丑恶。”</p>

付卿书低着头，只觉得难堪。她解释道：“我心中自有抱负，绝对不是因为喜欢上了什么不该喜欢的人才迟迟不成亲的。”</p>

“孤知道。男人能终生不娶，女人一辈子不嫁人，又如何使不得？”</p>

季长芳并没有看轻付卿书的意思，她只是就事论事。</p>

因为从她的角度看，崔文墨那厮，心里似乎也对付卿书有什么情愫。不然，他为什么放着奉阳城里那么多废材官员不去找，偏偏来付卿书面前献宝？</p>

崔文墨这回确实是做错了，只不过他错的地方是不该对付卿书太过关注。</p>

她的身份可是季氏皇族。</p>

季长芳怕付卿书不知道，又把崔文墨的生平道来：“孤也是听人说的。崔文墨是宋国人，父母曾为朝廷高官，后来在战场上被宫家人使了离心计，惨遭灭门。他小时候受了很多苦，他恨宋国人，更恨赵国人。再加上此人多智近妖，手段又多心肠又狠……汝阳姐姐，不是长芳看不起你，是依你二人的性格玩起心术，你根本算计不过他。”</p>

“长芳，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付卿书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就算眼睛里晃起了泪光，她也笑道：“你说这事儿，我虽难堪，却不会否认。我是对他有些许好感，可我从未想过跟他能有什么将来。我与他立场不同，不会有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背叛季氏，背叛国家的。”</p>

“长芳当然相信汝阳姐姐。”季长芳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姐姐若喜欢得紧，孤日后有机会，直接把崔文墨打傻了送给你，如何？”</p>

“这怎么行呢？”付卿书只当她在开玩笑，“长芳，你也跟着大人学坏了。”</p>

季长芳也不解释，见付卿书已经冷静下来，便携着她出去。</p>

刚才的话惊了她的心，付卿书就算不再哭了，也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p>

史雾谦如今也来不及关心她，他上前请示季长芳道：“殿下，接下来该如何处置？”</p>

季长芳看着他伸手羽林军手中举的火把冷着脸说：“点火，把这里烧了。”</p>

“喏！”史雾谦不疑有他，抱拳领命后马上派人实施，“依殿下令，全都动起来！”</p>

付卿书看着季长芳身姿秀雅的背影，回味起方才的那番话，确定这个少年已经成长为了皇帝舅舅那样的人。</p>

帝王之语，字字诛心啊。</p>

大火将平屋整个吞没时，季长芳由内而外地感到轻松。</p>

今天算是了却了她的一番心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