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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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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娘娘惯会揣度人心。”

果然是可怕的对手。

“襄州呢?叶颉之的事也是贤妃娘娘的功劳?”

阿沁颔首:“自然。当然,这之中也有三皇子的功劳。”

三皇子?

卫珉鹇侧目,见阿沁一脸坦荡,不禁笑道:“父皇这些也知道?”

知道三皇子的存在?知道贤妃的计划?

“陛下当时不知。”

这是实话,启帝也是后来才想通关节的,襄州之时确实不知,毕竟贤妃隐匿多年,若皇帝知晓......若皇帝知晓......

“父皇是何时知道......鹔小王爷乃是......”

阿沁抬眼小心翼翼看了一看卫珉鹇,闷声道:“自小王爷回京便有所怀疑,德妃娘娘从端妃娘娘处得知之后,陛下也就......”

也就知道了。

而皇帝却一直隐忍不言。

父皇到底......怎么想的......

“贤妃想坐看荣王与麟趾宫斗起来,恰逢当时,淑妃和荣王妃又挑起了事儿,她就推了一把,是么?”卫珉鹇指头轻轻敲在桌面上,若有所思道。

“是,五殿下和七殿下在普渡寺中......”阿沁打住了话头,卫珉鹇却全明白了,难怪当时听北堂曜一番叙述,总觉得缺点什么,淑妃给罗堂燕提供了便利去害叶颉之的清白,二人各取所需——淑妃引得卫瑜鸣和卫瑜鹰兄弟反目,闹到了皇帝面前;罗堂燕则将叶颉之远远打发了去。

当时听北堂曜如此说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淑妃马氏,其父只是一介小小御史,如何能有那样大的能力在普渡寺中,避开荣王亲兵和四皇子身边的禁卫成其好事?

原来是贤妃手下的人......

也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黄雀后亦有执弹者的一个局!

“贤妃娘娘怕是也没料到,荣王妃腹中的小世子,成了荣王翻身的倚仗。”阿沁说道。

“所以鹤州指使罗恒的根本不是荣王妃,而是司空朔,对吗?”

“是。”阿沁低头道:“这也是许久之后奴婢才知道的,那罗恒虽说明面上是荣王妃宗族中人,可静大长公主下嫁之后,便将罗恒的祖父剔除出族谱,罗恒是读书人,一身风骨,宗嗣是大事,都将他一脉剔除了出去怎么可能还为荣王妃做事,不过是里应外合,承两家主子罢了。”

卫珉鹇点点头,心中颇有些为这样精彩的局惊叹。

“可他们做这一切是为什么?”

“当然有其目的,六殿下您知道,‘三皇子落地已殇’,要堂堂正正令陛下承其身份多难的一件事情,上头又有中宫娘娘和贵妃娘娘,这两位可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周氏的手段卫珉鹇自小领会得多了去了,连敏勤贵妃也为了避其锋芒在宫中‘病’了二十多年,贤妃更是直接将儿子养在了民间,生母没有点手段的那几个皇子,如今估计都不知去哪里投胎了。

话听到现在,她已经将这些日子以来看不透的局全看透,心中只剩下惊骇:“他这一脉在宫中蛰伏多年,一朝翻身,不知宣政殿中,如今是谁占了上风。”

阿沁抬眼看她,描画精致的眉眼间淡淡地,好似此时在宣政殿中厮杀的不是她的兄弟一般。

“六殿下......”阿沁想了想,斟酌着说:“不知这话殿下听了会不会诛心,以鹔小王爷之才能,三皇子,定是要败的。”

阿沁如此说,可在宣政殿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此时一点都没有缓和,贤妃和司空朔听完卫瑜鹔冗长的一个‘故事’,惊骇不已。

“你、你从何处得知!?”贤妃难得有些失态地大喊大叫,她从十几岁开始背负着这个秘密至今,二十五年了,整整二十五年了!

可一朝,那个最恨的女人生的儿子,站在自己面前,那样淡然,那样轻松地吐露出她努力一生的事,显得她是那么愚蠢!

“不可能!不可能!”贤妃大叫道:“你怎么可能那么早就知道朔儿他——”

卫瑜鹔放下手中的书卷,仔细看了看司空朔的眉眼,其实他和司空朔生得半分都不像,司空朔有三分像父,三分像母,可卫瑜鹔则和怀化大将军像一些,若说他兄弟二人身上哪里相似,便是这一直淡然如水、胸有成竹的态度。

可惜事到如今,司空朔却半分淡然不下来,他点头,咬牙切齿:“原来是这样。”

难怪少有的几次接触之中,他总觉得卫瑜鹔对他有些隐隐的敌意,原以为是他在卫瑜鸣身边行走,而卫瑜鹔隶属皇帝才招致如此,现在想来哪里是的。

根本是卫瑜鹔当时就知道了他的秘密!

指不定在背后笑过他多少次呢!

司空朔心气高,这一下只觉得肝火翻腾,内郁难解!

“你想如何?”司空朔冷声问,看着卫瑜鹔一身月白色绣风月的袍子,忽然想起来在鹤州司空家过的二十几年,司空一脉落魄已久,前朝的风光如今全成了衰败,连一个小小坊正都能欺辱到他的门楣上!

而卫瑜鹔自小养在齐王府,受的是与皇子几乎无异的教养——

卫瑜鹔!

司空朔猛地从背后战将手上夺过弓箭,大公主的择婿花宴上,他曾和卫瑜鹰同台竞技,分明可以十箭十中,可卫瑜鹰何等人物,朝中炙手可热的贵胄,他不过是倚仗中书令的落魄亲戚,连骄傲的事都要藏起来,就怕锋芒太露,引来他人的折杀!

是啊!是啊!隐忍,隐忍!

藏匿在民间的二十几年,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他隐忍!

谁还要再忍!?

他司空朔,可不想忍了!

卫瑜鹔居高临下,司空朔眉眼间还是有一些启帝影子的,直叹这一个兄弟的命途多舛。

“杀了他!皇儿,杀了他你就是皇帝!杀了他!”贤妃失态得大叫,她向来自恃聪明,将后宫中人耍得团团转,可最后才告诉她,她玩的手段不过是人家端妃玩剩下的!

端妃!

端妃这个贱人!

精铁打的弓箭猛地脱弦而去,刚才分明已经令手下人射过卫瑜鹔一次了,可司空朔还是想试一试——

说他是垂死挣扎也罢,徒劳也罢,凭什么!凭什么他卫瑜鹔——

凭什么!

“铮!”那弓箭深深地扎进了龙位椅背雕刻得万分精致的金龙头上,卫瑜鹔站在一边,连袍子都不曾皱过。

司空朔忽然瘫软在地,脸上满是不甘、愤怒、也带了一些深深悲戚,叫他如何不恨!叫他如何不恨......

“来人,请三皇弟和贤妃娘娘退下稍作休息。”

“是!”手下亲兵铿锵有力地答道,司空朔知道大势已去,贤妃还兀自不认,她用力摇着司空朔的衣领,大叫道:“起来啊!你起来杀了他啊!”

“我养你这么多年,经书诗子集读得滚瓜烂熟,骑射劈砍御练得手拿把掐,你杀了他啊!杀了他啊!”

“啊——”

“你无能!无能啊!”

“无能......啊......”

她瘫软在地,愣愣地看着高高的玉阶上,长身玉立的卫瑜鹔,那样冷淡的眉眼,如远山淡墨,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启帝,隐约也带着钟遐月年轻时的影子。

这个承载了启帝最多期盼的孩子落地那一日,他是多高兴啊,抱着这个儿子不肯撒手,亲手给他梳洗,亲手给他剃胎发,亲手给他挑选护身宝玉。

......

所以她这一生,到底争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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