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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拒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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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我家看看吗?”

张战点头。

“那就跟我来吧。”

他们先去县城的公交车站坐车,到了专门停放去河西村的班车车站下了车,上了一辆印着“农村交通”的黄色班车。

车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只有过道处还有一个空座位,张战让给阮飞雪坐下,自己站在她边上。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车子才出发,此时车内又多了不少人,且都大包小包带着不少东西,甚至还有人带了家禽上车。

牲畜味混着汗味,即使车窗开了通风,气味也不好闻。

张战尽量放轻呼吸,张开的双臂搭在前后的椅背上,不让过道上的人碰到阮飞雪。

他想和她说说话,放松一下压抑的心情,又想起他答应过不说话,且她上了车就闭眼假寐,头发挡住侧脸,让他连个侧颜都看不到。

目光流览车窗外划过的景物时,衣脚被轻轻牵动,张战心下一喜,低头看向阮飞雪。

“让让,给老人家让个座。”

张战愣愣地放下手臂侧身让开,耳边不停传来老人质朴的道谢。

不顾车上人异样的神色,张战双手环着阮飞雪,给了她一个庇护之所。

班车经过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河西村,一下车,张战不动声色地呼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入目是成片的水田,金黄的稻穗压得沉甸甸的,远处是连绵的青山,似乎将整个河西村都包围起来了。

张战在同处于南方的海市也没见过这么多的丘陵地形。见过了北方一望无际的原野,他颇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

夏日十点的天空烈日炎炎,田地里还有不少人顶着高温干活。

村口到老屋还有一段小距离,前段路张战看到的还是一些不错的小洋楼,衬着优美的自然景色,倒挺像富人家的乡间小别墅。

越到村子后面房子越破败,最后净是些黄土砖、青黑瓦的低矮老房子,从木窗子里看进去黑洞洞的。偶尔几间开着门,阴森森的弄堂里,风烛残年的老人躺在竹椅上,用浑浊的双眼盯着他们路过。

走到最后一栋老房子前,张战眼前一亮,这屋子坐北朝南风水好,二层小阁楼式视野也好。

南面一片翠绿的竹林,林下随风摇动着洁白的野花;北面一棵茂盛的槐树,枝干上还挂了个简单的秋千架;西边开了一个院门,墙角的阴影下种了一排红芍药,虽然天热花蔫了点,但看着就很有生机。

进了院子,南面小池子里的几枝荷花格外引人注目,环视视了一圈院子又进去看完正堂,屋子里摆放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它们陈旧却有人味,最重要的是,它们和阮飞雪有联系。

“你吃早饭了吗?”

一大早就等在校门口的张战刚想回“没吃”,想起早上不能说话的承诺,便摇了个头。

阮飞雪从包里取出新买的毛巾递给他:“后院有井水,你可以去洗把脸,我去做早饭。”

推开后门,张战惊讶地看到有半个篮球场大的后院,前院和堂屋还是青泥地,后院全铺了一层水泥,此时曝晒着一地的稻谷,金黄的谷子在阳光的反射下差点闪花了他的眼睛。

井水清凉,他拿毛巾擦了把脸抹了汗,舒服了不少。再进屋就看到桌上放着一盆蛋花粥和一盘包子。

粥是早就回来的阮飞花熬好的,包子则是她从镇上买回来的。

蛋花粥熬得稠烂又清香,张战一连喝了三碗,没饱,倒是不好吃的包子全被他全吃光了,总算填饱了肚子。

阮飞雪喝了两碗粥就停下了,在他吃包子时,上楼把裙子换成一身长裤长袖,凉鞋也换成了帆布鞋,下楼后又从杂物间拿出草帽和袖套,把及肩的头发在脑后扎成小马尾,一副准备出门的装扮

张战忍住不问她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只是她进杂物间,他也跟着进;她戴帽子戴袖套,拿瓶子灌凉开水,他就盯着她做。她要出门了,他就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走到院门口,阮飞雪站住,折身回屋去取了她以前的鸭舌帽,一双旧袖套和一瓶矿泉水给张战。

女式压舌帽和乡村田园风的袖套,搭配张战一身的名牌衣服,实在是搞笑,但他不在乎。

阮飞雪径直去了村里胡阿爷家的稻田,回来时她就看到胡阿爷和胡阿奶领着两个半大小子在收割稻谷,他们都60多了,孩子也是贪玩的年纪,帮不了多少忙,她便想出去帮帮他们,也算回报他们家平时对她们俩姐妹的照顾。

胡阿爷自然很感激阮飞雪和张战的援手,这片田的稻子都熟的不能再熟了,午后又有雷阵雨,就怕把谷子都打掉了,他们两个老的这才不得不领着两个小的,顶着日头赶时间。

多了他们两个帮手,他们也能少晒点太阳。

田里堆了几十列拢成一捆的稻穗,胡阿奶还在弯腰割剩下的几垄稻子。

张战先是跟着阮飞雪抱了两回稻穗给胡阿爷脱谷粒,后来觉得效率太低了,便站在胡阿爷身边观察他怎么样踩打谷机,把谷粒脱干净。

他上手很快,后来熟练到让阮飞雪给他一个人抱稻穗过来。

十一点多,这一田的稻子终于收完了,两人带去的两瓶水都喝光了,嗓子还是干得要冒烟。

张战倒不觉得辛苦劳累,他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就是现在大了,也还是经常被父亲抓去军营里训练,晒伤跌伤也是常有的事。

可他见不得阮飞雪受苦,更怕她是为了拒绝他的喜欢故意找罪受。

他心里隐隐明白,她带他来这一趟的目的。

回了老屋,阮飞雪脱下袖套,手腕上添了不少稻谷叶刮出的划痕,这种伤口又痛又痒,令人非常难受。

张战大口灌着凉水,一边盯着她的手腕,眼睛里都要冒火了。

他正生着闷气呢,阮飞雪从电视机边上的纸盒子里取出一管药膏递给他。

“这是我阿姐治脸上晒伤的药膏,不过治被稻子划伤的手臂也有效。你涂一点,会好受些。”

张战一身短袖九分裤,即使有她友情提供的袖套,手腕和脚踝上的划伤也只比她多不比她少。

张战接过药膏打开,却没给自己涂,而是抓着她的手指,闷声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我皮糙肉厚的,没事。”换句话,华说就是它比较肉嫩。

手指被轻轻托在他手心,手腕上的伤痕一点点地抹上了淡绿色的药膏,他涂完右手换左手。

阮飞雪刚用井水洗脸降下的温度,此时再度攀升,她脸上的红晕蔓延开来,强忍着羞涩的模样,看得张战心神荡漾。

他的左手还握着她的右手,拿着药管的手则缓缓放在她头顶,脑袋越靠越近,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她脸上。

屋外的槐树上骤然响起知了的噪声,阮飞雪蓦然惊醒,挣开张战的手,退后了几步。

“我……我去做午饭,你休息一下吧!”

张战可惜地看着她躲进厨房,关上了门,差点就亲上了欸!

他忽然笑得像个傻子,大爷似的躺在堂屋的竹摇椅上,悠悠然给自己的手臂涂上药膏。

淡绿色的药膏晶莹剔透,散发着芦荟的清香,覆在伤痕上,消去了炙热的痛感,确实挺有效。

厨房就在堂屋的侧面,不大的一番天地靠墙砌了两个土灶,大夏天的一烧火,保管叫这个厨房热得像个蒸笼。

是以阮飞雪今天用的是煤气灶和电饭煲。为了安全,煤气罐放在了一墙之隔的杂物间。

在张战看来,这个厨房太落后了,虽然他从来没进过厨房做饭,也记得他家的厨房,上个世纪就开始使用各种现代的先进厨具了。

张战被赶出厨房后无聊地这样想。

醋溜土豆丝,苦瓜炒鸡蛋,紫菜瘦肉汤,三菜一汤,红的黄的绿的组合在一起还挺好看的看。

吃贯珍馐美食的张战,一时觉得这些清清淡淡的家常菜倒是非常清热解暑。

张战大口大口地咽着饭菜,好似桌上摆的是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

等他吃了个半饱,阮飞雪已经放下了碗筷,从厨房提了一个竹篮子出来,里面是留给阮飞花的午饭。

“我要去果园给阿姐送午饭,你吃完了可以先休息,碗筷放在那,我回来收拾。”

张战愣了愣,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被丢下了,等人走了,气愤而略带委屈地将桌上的菜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也没剩下一口。

吃完了,他也不敢闲着,捡了碗筷就到后院的水井边打水清洗。

这里除了厨房,连个水龙头都没有,水井还是抽压式的,井水出口的下方修了个青色小水池,他刚才见过阮飞雪在这里面洗东西。

张战人高马大,蹲在地上委屈巴巴的,他小心翼翼洗干净易碎的碗筷,再放到厨房的墙上柜子里。

躺着堂屋的竹摇椅上,张战呆望着对面墙上的伟人像,椅子一晃一晃,恰似他此刻沉沉浮浮的心绪。

他摸不透她的心思。

沉思间,他敏锐地听到外头熟悉的脚步声,很快阮飞雪出现在堂屋门口,她手上又多了个竹篮子,左手一篮子枇杷,右手一篮子荔枝,上头还压着几串杨梅。

她将枇杷递给他,瞥见收拾得干净的桌子,把荔枝篮子直接放在桌上。

“尝尝我的,这是我们自己种的。”

这一篮子的枇杷个头最大的不过他三指粗,但都已经熟透呈金黄色,还带着沾水的枝叶。

张战也不用洗,随手捡了一个,剥了皮就往嘴里送。居然非常甘甜,一点不苦涩!这让他怀疑,他以前吃的枇杷都是光长个儿不长质的。

厨房里,阮飞雪洗干净了杨梅,用白色陶瓷大盆装了,撒了一层厚厚的白砂糖,端出来准备放冰箱里。

这个冰箱还是阮飞花今年立夏时买回来的,她美名其曰,一切为了阮飞雪的高考。

刚打开冰箱门,张战手快地摸了个没沾多少糖的杨梅,毫不犹豫丟进嘴巴。

阮飞雪:“……?!”

张战:“……”

张战眉头拧起,剑眉倒竖,虎牙龇咧出来,这杨梅……也忒酸了!

“快吃个荔枝甜甜嘴!这杨梅还没腌好不能吃呢。”阮飞雪捡了一个荔枝剥了壳就往张战嘴里送。

意识到对方不是小汤圆这样的小孩子,想缩回手已经来不及,张战一口叼走了荔枝肉,猩红的舌尖滑过她圆润的手指头。

阮飞雪红着脸,强作镇定:“这荔枝不是我家果园里种的,我们这边气温不够,活不成。只是因为和湘桂地区那边离得近,卖得便宜,倒是能不时吃到这么个北方的稀罕物。”

“嗯。”这荔枝真甜呐,都从他味蕾甜到他心坎里去了。

老屋冬暖夏凉,张战高大的身躯蜷缩在摇椅上午休。没有空调吹,只有一把老风扇“吱吱呀呀”转动,他也不觉得热。

阮飞雪在楼上的房间休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前屋的胡阿奶喊:“飒飒,要下雨了,快收你家院子里的谷子。”

“哎!我晓得啦!”

阮飞雪在阳台应了一声,匆忙下楼。

张战听到她们的声音醒来,正在套上衣。他来的时候除了钱包和手机什么也没带,大热的天衣服汗了、脏了也没的换,只好趁午休的时候脱了洗了拧干,幸好太阳大,这会儿已经可以穿了。

后院里,阳光仍然刺眼,只是上空多了一层厚重的乌云。

阮飞雪给了张战一把耙子,示范了一下怎么把谷子往中间推,然后自己拿着竹扫把把谷子扫成一堆。

拢成一堆后也不用装起来,用油布盖住,再拿大石头压住油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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