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下山(2 / 2)
“琴儿,还有水没有?”
“不多了,留着明天用吧。”闻琴将水袋掂了掂道。
梁宣叹一口气,望了望远处,道:“不如到他们那边去借,说不定还有酒可以喝。”
闻琴看看远处,又望了望闭目不语的云中雁,望着梁宣微微摇了摇头。
“哼,明天就出了沂岭了,偏有这些毛病!你小子是嫌条件差还是怎的?”云中雁眼也不争,冷冷地道。
梁宣和闻琴对望一眼,皆默默无语。二人都知道他这几天在练功,心情奇差。因此也不敢惹他。举头望天,那明月又升起来了,今夜又是月圆之夜。
“那帮人来历不明不白,你小子小心点!赫连璧非同小可,等闲便可要了你的命。”云中雁顿一顿,又道:“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么?”
梁宣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云中雁“哼”了一声,怒道:“老夫知道你这小子瞧不起老夫,不服老夫,只怕心里恨得牙痒痒吧?”
梁宣淡淡地道:“前辈何出此言,恨与不恨,原没有多大意思。”
云中雁“呸”了一声,又连声骂了几句。
面前一堆火跳跃着,映红了围坐的三人的脸。梁宣从火光中看对面的云中雁,竟然发觉他的目光甚是凶狠,大不似平常。他心中一动,望了闻琴一眼,莫名有些担忧。
云中雁忽然歇住嘴不骂了。半晌来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
闻琴道:“今天是五月十五。”说罢抬头看了看月亮,道:“今夜又是月圆,前辈……您还是好好练功吧。我们不打扰您。”
云中雁喃喃念道:“五月十五……五月十五……哼,老夫早就知道是这样子!呸!月圆又如何?月圆你们也逃不出去!乖乖跟我走!……妈的,人越老越走霉运,连两个娃娃都看不住!收个徒弟也不顺心,他娘的!还差点让大虫给吃了做下酒菜!……”
梁宣听他骂个不停,只怕又要开始了,不禁有些不耐烦,道:“前辈您还是歇一歇吧,练功要紧。”语气中透露着丝情绪,云中雁早听出来,一脚踢开那火堆,木柴零散飞出几根,火焰乱了。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老子练功,还要你提点!他妈的!直娘贼!小子给我好好呆着!”云中雁骂道。
梁宣站起身来,脸憋得通红,险些就要发作跟他理论几句。闻琴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裳。梁宣这才勉强忍住,转过身不语。
闻琴小声道:“宣哥,你的馒头还没吃完呢……”
梁宣心中一烦,摇摇头:“我不吃了,先留着明天吃吧。”
身后云中雁突然又骂道:“吃!你们倒有的吃!他娘的老子的饭食去哪里找?臭小子!去给老子找鸡蛋来,快!……偏偏赶在这几天他娘的没了,真他娘的晦气!”
梁宣不想回头看他,心中烦闷。弯下身子在闻琴耳边嘱咐了几句,就离开火堆去寻鸟蛋。
※※※※※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远离了火堆,月光下处处一片银白。走到草滩边缘,往丛林深处望去,只看见一片幽深,好像一潭死水;丛林深处的鸟兽声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虫鸣兀自热闹。远处不知哪里忽然传来狼的哀嚎,听来甚是惨切。
梁宣想起白日遭遇猛虎的凶险经历,心中兀自惴惴。他回头望去,闻琴和云中雁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一个朦胧的小光点。
“反正是出去,离那老儿远一点也肃静。”梁宣想道,“找不找得到鸟蛋,都是次要的。就是找不到又如何?他总不至于对我跟琴儿怎样的……”又想到将闻琴单独一个人扔在这荒山野岭,与云中雁在一起,终究是不放心,更何况还有那帮来历不明的猎队。
他在林子中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也不见一只鸟飞过。草丛里摸索了半晌,也没有鸟窝,心中还担忧着,会不会有蛇窜出来咬人。
正想着,忽然一只鸟,看不分明,月光下只是黑乎乎一个身子,扑闪着翅膀往前掠了过去。
梁宣心中一喜,随着鸟儿走。鸟儿在最前方一处树木上停下,梁宣抬头望,只见那树顶果然有一个巢。
他打量了一番,这树还并不算高,可以爬上去。于是走到树下,手脚并用,攀上树身,爬了上去。梁宣本来出身农家,爬树早已是自小便熟悉的事情,因此并不费力,很快沿着树木爬了很高。他又试着用体内那一道真气支持,又省了不少力气。
爬到树顶鸟巢旁边,那鸟还在巢里不动。见有人来,转了个脖子,连叫都没敢叫,一下子扑闪着翅膀飞起来逃走了。
梁宣往巢里摸了一摸,果然有两颗蛋。他就着月光略微看了看,觉得还完好,微微笑了笑,抬头望天空喃喃低语道:“鸟兄啊鸟兄,你可莫要记恨于我,这两颗蛋就当我先欠你的,来生转世,托生成有巢氏一族,你再找我要吧。”他将鸟蛋揣在怀里,准备下树。刚刚下了几个树梢,却听到旁边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赫连兄,我那日与你说得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
“孟兄,此事非同小可;单凭我个人岂能决定,自然要禀明尊者,再行定夺。”
梁宣心中一动,听出说话之人乃白日所遇到的姓孟的官家人和血昆仑的赫连璧。于是心中好奇,便伏在梢头,不再动弹,留心听他们谈话。
只听那姓孟的官家老者道:“赫连兄乃血昆仑七大高手之一,说起话来总比其他人更有分量。话说回来,其实孟某人仰慕尊者已久。早听说血昆仑掌门摩罗尊者武功盖世,当今天下只有逍遥侯和泰山掌门谢微云堪与之匹敌。孟某便不为自己这桩事,也甘愿为摩罗尊者效犬马之力。一片诚心,天可共鉴。赫连兄一定要为光祖美言几句啊。”
赫连璧道:“孟兄高义,江湖上早有耳闻。谁不知彭城孟员外礼贤下士,好客疏财?只是赫连有一事要提点孟兄。我血昆仑虽属西域武林,但与中原渊源深厚,想那三十年前光大血昆仑的圣女雪林月便是从中原而来,其后血昆仑更是与中原武林一番血战,江湖上血雨腥风。这一条河也不是清的,如今赫连身在其中,常常萌生退意,无意打打杀杀。孟兄若得尊者许可,入我血昆仑,少不得这些杀伐决断之事。可比不得孟兄这彭城太平岁月。何况孟兄如今已经身入官府,还怎可又参与这江湖之事?”
“孟光祖这一个彭城员外,只是花些小银子买来做做,哪里当得真!光祖早年师承少林,与江湖渊源如同鱼水。赫连兄方才所言,也在孟某的担忧之中。只是……只是逍遥门欺人太甚,“玉血书生”金风杀我爱妻,还要逼迫我全家,我若不在三十日内将犬子奉上,只怕孟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便全都要身首异处也!”
梁宣一听“逍遥门”这三个字,心中便是一震,越发仔细起来。只听赫连璧叹道:“如今江湖上风云迭起,中原武林之中,逍遥门一家势力的确日盛一日,得罪一番便难逃性命。我血昆仑虽远在西域,也难保不受其波及。况且如今九大门派各自为政,相互猜忌,已大不如前……”
“正是如此。放眼当今武林,唯有血昆仑一家独居西域,免于中原武林干戈,可以与逍遥门相抗衡。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光祖甘愿入西域,为摩罗尊者门下之客,只求能多得活路。还望赫连兄瞧在早年相识一场的情分上,多多照拂。”
赫连璧道:“这个自然。孟兄不必挂忧。我不日启程返回西域,与尊者禀明此事,相信尊者定然同意你入我血昆仑门下的。”
两个人说着话,从这树边走过去,渐行渐远了。梁宣心道:“原来这姓孟的叫孟光祖,是彭城的员外。怪不得如此派头!只是他却得罪了逍遥门的金风,竟然也被追杀,要加入这血昆仑求得活路。”想到这孟员外和自己以及闻琴命运相似,不由得生出惺惺相惜的同情之感,一时之间颇为慨叹。
梁宣从树上下来,便慢慢踱回了草坡。还没走到火堆旁边,远远就听到闻琴的声音,惊恐地喊道:“前辈!我不是你夫人!你看清楚,我不是!你……你莫糊涂了!”梁宣一呆,立即几步奔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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