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老汉不露相(1 / 2)
梁宣领着紫琳在山路上跑了许久,终于甩开了元宗图。歇息少顷,梁宣见紫琳的裙子方才越过山崖的时候挂到了树枝,破了,那裂口张牙舞爪。紫琳低头看着那裙子,神情颇为尴尬。
“师姐,我害得你把裙子刮破了,真对不住,我们原不该走这条路的。”梁宣歉疚地道,他发现紫琳走路也有些吃力了。这条山路确实不好走,尤其对女子来说更加艰难。
紫琳笑了笑,仿佛一点都不在意。梁宣却见她总用手去遮挡裙上的破口,可见她说不在乎也是假的。
梁宣道:“师姐,我来帮你吧!”
“什么?”
“我有办法补上那缺口。”梁宣神秘的一笑,随即叫紫琳坐下来。然后跪在她身前,挽起那断掉的襟带,手上忙个不停。他一穿一绕,一手一条衣襟,不一会儿居然用那断下的长襟绾成了一个花结。那是一朵并蒂的莲花,交头酣眠,十分可爱。
紫琳惊讶,她的裙子叫这两朵莲花一衬,不但原本的破口被巧妙遮掩住,而且整件衣服简直如同脱胎换骨。
“梁大哥,你手太巧啦!这结打得真好看!”紫琳赞道。
梁宣微笑不语,他本来从小就会编草鞋,手上学了点花样,就会编一些这样的东西。从前在渔仙镇的时候,他经常编花编结,曾给闻琴编了几个小猫小狗。这是他擅长的。
紫琳忽然来了气力,快活地走着跳着,时不时用手摸一摸裙上的两朵花结,爱不释手。二人绕山路,很快回到下山的路上。
一路上,紫琳终于将闻琴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梁宣。果然不出梁宣所料,闻琴已经开始练玉皇心法,并且眼看着第一层就要完成了。众位师姐都赞叹她的天资之高,恐怕除了师父,无人能及。师父黄英甚至说,闻琴的天资也比她要好。
梁宣既为闻琴高兴,同时心里也难免会对自己的境遇感到失望。紫琳仿佛看出了他的情绪,鼓励她道:“梁大哥,你不要灰心!你们男子学武,是比较慢的,要一步步来。我看荒师叔他,多半是在考验你。”
梁宣勉强一笑:“师姐,多谢你这么说。借你吉言了。”
紫琳的眼里先是快活地一闪,但随即又想到什么,眼里闪现一丝失望。脸上微微泛红,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低声说:“梁大哥,你……你不觉得奇怪么?”
梁宣一呆:“什么奇怪?”
“那个……我喊你梁大哥,你……你却叫我师姐……这……这真是太奇怪了呀!”她继续支支吾吾地道,手拨弄着那朵并蒂花。
梁宣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是啊。师姐,你比我辈分大,我本就应该叫你师姐的。师姐你喊我师弟就好了。”
紫琳两眼一愣,看了看梁宣,俏脸红扑扑的,哭笑不得:“我是说……我是说……叫你喊我紫琳呀!你答不答应呢?”
梁宣蹙起眉来,不知道紫琳师姐为什么会这样想。“她明明辈分比我大,我怎能叫她名讳呢?”他心里嘀咕。
“你就别拒绝了。论年纪,你比我大四五岁哩!我怎么能做你的师姐呢!”
梁宣被她这么一说,自己暂时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勉强先答应了。两人继续走了一会儿,紫琳又扭捏起来,似乎有心事,但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梁宣问。
紫琳只是红着脸,不说话,嘴唇动了动,脸上表情竟莫名有些哀伤。
梁宣吓了一跳,看出她神色不对,连忙追问发生了什么。紫琳默然抬头望向远方,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山路上日色凄迷。
“啊呀!我忘了……忘了一件事!”
“什么?”
“我出来……出来是来山下买东西的,天哪!竟把这事情全忘了!”紫琳坐倒山路上。现已经到了这时,她还怎么赶到山下?而且就是到了泰安城里,再次上山,回到桃花峪也会很晚,她一个女儿家,那是定然不敢的。
梁宣也想到这一点,便问:“是很急的事情么?”
紫琳点点头:“是掌门吩咐我的。每个月我都要去山下的。”
“是什么事?”
“城门口那里买一瓶酒。掌门好像很喜欢那里的酒。”
梁宣看看太阳,估摸着时辰,略微思索,忽然道:“咱们走。”
“去哪儿?”
梁宣微微笑道:“去山下买酒喝。”
※※※※※
“梁大哥,你确定真的要跟我一起下山吗?”紫琳走在梁宣身后,怯生生地问。
“我确定。怎么了?”
他们已经从山上下来,泰安城就在眼前。
“太阳都已经落山了。”紫琳指着那一轮沉沉落下去的红日。
那夕阳温暖的光就照在梁宣身上。他目视着那一轮红日,有些冷凉的色彩,在泰安城鳞次栉比的房屋瓦舍下更显安详。
“是啊。已经这么晚了,那就更回不了山啦!”他对紫琳哈哈笑道。
“你怎么这么淡定啊?晚上你回不去,荒师叔会不会……”
“不会!”梁宣苦笑:“我回不回去,恐怕师父从来都不会关心。而且,我不能放下你一个人不管。只要你告诉我晚上怎么回桃花峪,再怎么从桃花峪回玉泉寺,那就万事大吉了。”
晚霞的光映在紫琳的脸庞上,灿然无匹。她跟上梁宣,拽了拽他的衣袖,红着脸低声道:“梁大哥,咱们……咱们才第一天认识,你怎的对我这么好?”
梁宣回头看了看她,这小姑娘的心性,还真的是天真烂漫。闻琴虽然跟她差不多大,但是明显更有一种成熟的风致。
梁宣觉得闻琴有时候像自己的妹妹,那是她不动心机的时候。有时候又觉得她像自己的姐姐,因为她的心机完全不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
而紫琳则不一样。看得出来她也很聪明,但并不是像闻琴一样的满含心事,深藏其中。她是全然的淳朴。
“傻丫头,我不是对你好,而是……而是我本来就应该这么做。这是自然而然的。换成是任何一个人,但凡是个男人,他都会这么做的。”
紫琳低头咬了咬唇,沉默不语。手上却搅弄着梁宣给她编的那一朵并蒂莲花结。
两人继续往前走,进了泰安城。便往城门去。行了一会儿,总算走到了城门口,梁宣一眼就看见在城门边,沿着城墙,摆摊瑟缩在那里的一个大汉。
他年纪约莫有四五十岁,头发已花白,其中掺杂几丝黑发。浑身衣衫破烂不堪,抱臂缩在墙角。闭着眼,似是在假寐。额头上,道道皱纹宛若刀刻。一双剑眉威风凛凛,但已经被年老的颓气侵蚀得开始脱落。一把花白的胡须,凌乱地长在下巴和两鬓,犹如结了霜的簇生荒草。
他坐倒在地上,但仍可看出身材很高大。他的手臂很长,腿也盘曲在那里显出孔武有力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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