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却被无情恼(2 / 2)
梁宣没好气地看了看他,说了句“无聊”,就自己走了进去。
“你在门口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雁留声向门外探出身,瞧见外面已无人,才转身走进。灯光一照,梁宣就看见他脸上冷冷的笑。
“你还真是听话,叫你回来你就回来。”
“你说谁?”
“你知道我说的谁。”雁留声打开了隔间的门,进去,又拉上。
梁宣独坐沉默了一会儿,手中提着那马灯。微光若明若暗,照在桌前阴晴不定。他忽然站起,拉开隔间门,走进去,随即又把门拉上。
他站在雁留声身前三步远。
雁留声坐在榻前不语。
梁宣心中砰砰直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方才……一直在听么?”
他等着他的回答。方才与闻琴的对话,若是被他听去不少,那么极有可能,便泄漏了些东西。
雁留声沉默片刻,淡然道:“我是听到了一些。”
“你听到了什么?”梁宣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
“你想听什么?”
雁留声划着了一支火柴,点灯。灯光亮起以后,梁宣看见他一双眼睛定定瞧着自己。他还带着那抹额。
两个人面对面,互相对视了几刻。
梁宣心中一动,嘴角露出笑容。他坐下来。“琴儿她不是有意的。”
这片刻之间,雁留声冷漠的表情也骤然化开。他若无其事地道:“你怪闻琴姑娘做什么?她完美无缺,一点错误都没有。都怪我,打扰了你们二人的‘巴山夜雨时’,我是大大的罪人。”
“七弟说哪里话?应该怪我才是。”
雁留声点点头,冷笑道:“确实应该怪你。你一个大男人,三更半夜不睡觉,去搂抱一个黄花姑娘,我看你若不以身相许,只怕便对不起人家。”
梁宣脸刷的红了,支支吾吾:“这个……七弟,你可不要跟别人去说。闻琴她虽性情柔顺,可是心里藏得东西多,很是要面子。”
“是啊。你的琴儿妹妹心细如发,连我这个不明身份的外人,都关怀备至。否则,也不会向你仔细打听我是从哪儿来的了。”
梁宣心中一惊,暗道:“他果然是听见了。我方才用了极低的声音,还是叫他听见了。此人当真深不可测。不过……现下难道要撕破脸?”
他瞧了雁留声几瞬,而他则一直目不转睛地熟视着自己。表情平淡如水。梁宣心中却早已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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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时刻,他跟他之间似乎只有一层薄薄的明纸。只消有一人轻轻戳破,那么一切便都不同。
但是两个人,谁都不想做那个捅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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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宣面上又笑了:“她也是好奇么。你不要……不要往心里去。”
雁留声忽然一下子站起来,他满脸阴沉,冷冷瞧着梁宣。
“梁宣,我告诉你,我实实在在便是从洞庭君山来的。至于具体在哪里,到时候我领你去了,你便知。此事若有一句半句假,我雁留声誓不为人!你莫要妄自揣度,将我看小了。”说完,再也不看梁宣,拉开隔间的门,冷声道:“现在请你出去,我要歇息了。”
梁宣又羞又愧,不知说什么好,心中虽然有狐疑,但却觉得他怎么看都是着实的被气到。不禁十分歉疚。
这歉疚是假意还是真心的,此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他紧张地站起,雁留声把他推出去,呼啦一声掩上门。
“七弟!今夜都是为兄不好,是我……我不该怀疑你。以前的种种,还请原谅则个,可以么?”
雁留声却再也不说话。
很快他房间里的灯就熄灭了。
梁宣坐下来。他躺倒在床上,捂额沉思,感觉头脑中思绪纷繁复杂。太多谜团,让他猜不透。
他现在不知道,这个整日跟在自己身边的七弟,到底哪一句真,哪一句假?
他发现的蛛丝马迹,都让他不得不怀疑。但是雁留声方才的义正言辞,又让他心中歉疚,甚至还有一丝……心疼?
心疼。梁宣想到这两个字,悚然一惊,额头上涔涔冒出冷汗来。
他暗自擦了擦。
为何会这样?
他明明是个男人,他却对他有这样的异样感觉。
虽然,雁留声名义上是他的义弟,可是他却一直隐隐觉得他个性和性格是个女孩。
难道自己……还有龙阳之好么?
梁宣的脸火辣辣地热了起来。
他一想到方才雁留声的神情,就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弥天大错。
怎么能怀疑他?
应该怀疑他吗?
他的怀疑,那些种种的疑点,难道都是自己的无因揣测?
内心里对这个七弟,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甚至有些连他自己都难以启齿,感到不可思议。
他觉得自己在演戏,但是却越来越真的陷入其中了。
※※※※※※
梁宣的思绪被治平惊讶的呼声打断了。他从回忆中返归现实。他们已经走到那东林道观的外面。
东林道观中的一草一木都印证了他们的猜测。这里果然跟玉泉寺几乎是相同的。
东林道人站在门内,笑脸相迎,大门口一个小道士先出来迎客。众人拱手致意,鱼贯而入。雁留声却当先一个来到东林道人的面前,笑道:“道长,可还认得我?”
东林道人是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略瘦的人。嘴上蓄两撇胡须。头发梳的一丝不乱。一脸的隐世相中透着一丝精明。
他正打算跟那领头的寻剑队长荒剑离互相见礼,谁知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
东林道长打量了一下雁留声:“这位公子,贫道并不曾见过公子您,不知……”
雁留声叹道:“想不到一水之隔,道长居然将在下忘得一干二净!晚辈就住在隔壁的洞庭湖边,离这里不过三四百里。去年庐山游玩,曾在道长这里借宿一宿,难道记不得了?”
“公子一定说笑了。贫道的东林观并不常接待外人居住,更不曾记得去年有一位年轻公子路过借宿。”东林道长冷笑。
他想要对雁留声身后的荒剑离讲话,谁知雁留声却身子一挡,又说道:“那道长快看看我是什么模样,怎么说我也算个故人,与道长有缘。今日我兄弟三人来访,一同相随的还有泰山派众位大侠;道长可一定要看在我的面上,好好款待各位少侠。”雁留声说着,还朝后向泰山派众人微微一笑。
泰山派的人见雁留声挡在自己前面,还不肯让步,一直跟东林道人说个不停,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如今这雁留声又强行与道长论熟人,竟然反客为主,明明是自己顺带跟随泰山派来此做客,却叫他说成了是泰山派沾了他的光。
梁宣心中大窘,知道雁留声这反常举动,都是因自己而起,但是他又没有办法。
这个七弟生气起来,谁的话也不听,他这个做二哥的又怎么能管了?
雁留声哈哈笑着,绕过东林进屋去了。东林气得脸都白了,但是荒剑离倒还平静,跟东林客套几句,众人这才一一见过。
那东林见了闻琴,便知是自己的有缘人。果然非常激动,脸红,气喘,眼睁大,双手哆哆嗦嗦,对着闻琴纳头便拜。
闻琴赶忙将他扶起。东林道:“我东林老道活到这把年纪,如今终于见到了剑侠的后人,真是不枉此生啦!”朝天喃喃自语。
“列祖列宗……你们多年的心愿,如今……如今东林终于替你们圆满啦!阿弥陀佛!无量寿佛!”
“道长见外了。既然你我两家渊源深厚,何必如此?我们先进里屋再叙不迟。”
“是。是!”东林与闻琴相携,模样亲密,竟然也不管闻琴身后的听松、治平、梁宣等人。
治平摇头对梁宣叹道:“你还说闻琴师妹不认识这老道?两人明明看来是多年相识……”
梁宣满脸狐疑地瞧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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