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踏逍遥谷(1 / 2)
大殿之中,又只剩下雁云清和那男人两个。
雁云清道:“江师傅,你继续说吧。”
江师傅向后瞧了眼内殿,迟疑:“使者,不知令爱……”
“无须担心。她必不会听。她若是听,也不会偷听。”他自然了解自己的女儿。那份骄傲,在面对自己父亲之时表现得尤其强硬。
雁留声向来耻于偷听元牝宫的密语,她一直只靠自己的心思。
江师傅唯唯:“是。我……我今日带了这个。”战战兢兢,从袖中取出一本破烂之极的旧书。
雁云清目光低转,望着那本书,眼中闪烁着兴味:“你要说的,便在这个上面?”
“是。我已经找到了,对付逍遥侯的办法。”
雁云清眼睛一亮。但他仍保持冷静,淡淡地道:“你没有撒谎?”
“江四平怎敢欺瞒圣使大人?”江四平唯唯诺诺,连声磕头。
雁云清望着这个臣服于自己脚下的男人。
一年前,他遍寻江湖,在岭南将“毒手郎中”江四平和华梦姬夫妇寻回。只因他知道,这两人与神农山庄有着莫大关系。
当年华梦姬与江四平私奔,背叛师门,盗走神农山庄秘笈《千金遗篇》半卷。而神农山庄则与江湖上一个最为神秘的男人关系匪浅。
那就是逍遥侯。
雁云清料想到逍遥侯必与神农山庄医女华如姬关系亲密。而那个长居山庄的女人,三十年来避不见客,想必藏了诸多秘密;更有不少关于逍遥侯的秘密。江湖传闻,当年天门关空心崖一战后,逍遥侯曾身负重伤。这是他多年之中,唯一的一次负伤。但最终却渐渐康复,当时只有华如姬在他身旁。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事情。
他找来江四平。他知道此人卑琐龌龊,最易收买。
如今,他竟果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雁云清心中得意地笑了。
江四平打开那半卷《千金遗篇》,恭声道:“小人昔年与拙荆浪迹岭南,所得唯有这半卷《千金遗篇》。本以为能仗着这半卷书,学些驱毒驭蛊的本事,可不成想,这几页纸上写的全是治病救人之法,并无半点下毒妙方。……就在几日之前,拙荆回家大闹一场,无意中说漏了嘴。小人这才知道,这《千金遗篇》之中还藏了乾坤。”江四平顿住自己的话,声音越来越慢吞吞,抬起头来。
他竟还大胆地望了一眼雁云清。
雁云清自然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早有准备,拍了拍手。
立即便有一个宫人,手捧锦盒低头而来。盒中盛着黄金百两,烛光下是一种诱人的色泽。
江四平望着那盒中之物,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说下去。”雁云清吩咐道。
江四平神色更加恭谨:“小人这才知道。原来《千金遗篇》上尚有秘密文字,只是因为用了掩人耳目的青萤粉,混合老虎皮油烘烤过,所以文字都已被掩盖。”
“如何看到被掩盖的文字?”
江四平低头:“请圣使先灭掉这殿中的蜡烛。”
雁云清毫不迟疑,长袖两边一拂,真气鼓涨,偌大殿中的莹莹烛火便被他扑灭。整个元牝殿陷入一片黑暗。
江四平随手取出火折子点燃,火光零星,将《千金遗篇》奉上。“这书上文字,强光之下被掩盖,需要于黑暗中,以微光烛之,方可显形。”
雁云清接过那页纸,借着熹微的灯火,向他指点的位置细细看去。果然见明灭的微光下,那原本一片漆黑的字里行间,闪烁出青绿色的芝麻小字。
“逍遥侯所长者,噬功大法也。其体质异于常人。瞳、血之色均淡,血尝可解百毒。其体亦百毒不侵。所惧者,其为人血乎?
余尝见其身中湘西铁尸头之尸毒。毒淬以尸血,侯得之,四体冰冷,虚汗大盛,气息奄奄。或可以尸毒之药解,或可以他人嗜其毒血而解。余见之,深以为怪。
细细思之,盖此郎本非我中原之人,抑其血大异于我辈中人耶?”
雁云清捏着纸页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江四平低声道:“这上面说。逍遥侯体质异于中土,百毒不侵。只有湘西铁尸头的尸毒,曾险些令其丧命……”他眼睛向上朝雁云清看去。
“尸毒在百毒之中怪异无匹。除非有人甘愿牺牲自己,为中毒者吸出毒血,否则无解药,中毒者必死。”
雁云清嘴角泛出一丝玩味的笑。因为他无意中竟揭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事关江湖上最令人闻风丧胆、也最神秘的男人。
他攥着那张纸,心思一动。“此法,是否对凡是会噬功大法的人都可行?”
江四平愣了一下,想了片刻,低头道:“或可一试。”
雁云清得意地笑了,心却砰砰跳起来。
他松开手,那一页写着秘密的纸便悄然滑落。江四平俯身拾起,发现那纸竟像丝绒一般,被内力碾得细碎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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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谷。位于湘西南的千重山中。
湘南苍翠,绿意欲滴,千万孤峰迭起。河汊交错,纵横如网。
时有云雾穿梭,如江海一般在群山峰峦间流动奔腾。远远望去,犹如浮起在海中的群岛。
群山之中,老鸹岭、雪峰岭、落雁坡、黑虎崖、雁愁峰,大大小小的名山奇险,错落其中。
雁愁峰是其中最高的一座。峰顶绝高,奇险无比,黄鹤之飞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故名“雁愁”。雁愁峰之下,大大小小尚且有四十九峰,如锦屏开奁,护卫在侧,号称“锦屏四十九山”。
逍遥门向来是江湖上最神秘的魔门。其门下的各个坛、洞、道、台散布九州天下,具体地点一直保持神秘。但是逍遥门的总舵逍遥谷,却一直门户大开,不拒外人。
它就乖乖等在湘西南的千重山,雁愁峰之后。
但是江湖之上,却没有哪个闲人敢去那雁愁峰下走一走。
锦屏山外不远,有一条孤独的江水缓缓流过。自南向北。是为漯江。
此刻,碧绿的漯江之上,远远有数十艘大船,逆流而来。船上人生吵嚷,船帆鼓涨,门派分明。附近的群山野岭之中并无人迹,这一群船成了主角。可谓热闹非凡。
这就是前去逍遥谷,参加鼎剑台会盟的江湖群雄。
一艘不大不小的船上,水手们正奋力划水,口中号子整齐有力。他们的口音,是江北的山东人士。
这群划水的汉子身形孔武有力,面容凶悍,一看便不是单纯的水手,而是兼做盗匪的勇士。船后高挑一块大旗,上面一个大大的“刘”字。
一个身形瘦弱、面皮发白的中年人,坐在轮椅之上,表情平淡地注视着自己的手下。他的脸色有一些疲累,那是被顽疾折磨多年留下的痕迹。
中年人两手交叠,放在身前,江风将他的头发吹散到额头之前。他远望岸边,远处的锦屏山,四十九群峰之上,一座孤峰直插云霄,白云在其裙下逡巡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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