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琴音聊慰心（1 / 2）

二师兄道：‘此人琴音高妙，此琴定非凡品。’我们兄弟二人一商量，想看看弹琴者是谁。于是便请了四师兄——‘车里长’刘子驭，请他将那人接进庄园来。”

梁宣：“怎的你们请人进庄园，还要拜托你的四师兄？”

老妪却意外对此很了解：“他们六通庄园，在洛水之滨的荒野，外围尽是黑泥沼泽，外人不得入内。那‘车里长’刘子驭最擅驭车驾马，非得请他载入不可。”

王墨有些意想不到，却也不无自得：“你这老婆婆，知道的倒是不少。”

老妪冷笑了一下，没回答。

“那人进来之后，却是个商人。自称姓殷，名叫玉卿。生得也是仪表堂堂，倜傥潇洒。我们二人看了，先就颇为喜欢。互相见礼之后，问起那琴。殷姓商人再三推辞，终于将琴取出，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你可知，那琴是什么琴”

“是什么？”

“那竟然是传说中的焦尾古琴！”

梁宣惊讶：“久闻焦尾古琴乃汉末蔡伯喈所作，取自火后之残木梧桐，声音清越。此琴久已失传，想不到世上竟还有？”

“谁说不是呢？但那琴确然便是焦尾琴。”

老妪不冷不淡的置疑：“只怕你被那商人骗了，也不一定。”

远处的周佩弦却听见了，怒声分辩：“那琴我看的清清楚楚！怎么会错？就是那焦尾名琴！”

王墨道：“不错。单单只是焦尾名琴，那也罢了。最最令人惊讶的，是这琴的背面，竟贴了一张晋人王献之的书法名帖！这名帖不是别的，便是他失传已久的《洛神赋》。当真是令我眼界大开。”

梁宣：“听说王献之的《洛神赋》书帖，如今只剩拓本，且只余十三行。那琴背后的，敢是真迹么？”

“不是真迹是什么？《洛神赋》书法字字珠玑，端端正正贴好在焦尾琴上，取也取不下，二物一琴一书，都是天下至宝。合二为一，真是举世无双的珍宝。可比那什么碧水青云剑要宝贝的多！”

梁宣只是点头一笑：“你们二人都喜欢这宝贝喜欢得紧吧。”

“那是爱不释手。我们二人便想：花多大价钱也要买下它。但这商人却并不求钱，而只是为了要见一见我们的大师兄。”

老妪眉头一挑：“哦？可是那‘礼博士’郭玉？”

“不错。大哥在我们师兄弟六人中，武功最高，可最不爱见客。平常难得有人能入他法眼。这商人若要见一见我们大哥，那本是难上加难，但我们兄弟二人贪图这焦尾名琴和《洛神赋》书帖，顾不得其他，便向大哥引见了他。只不过这焦尾琴和《洛神赋》书帖，却叫我们为了难。”

老妪嘲讽讥刺：“想必你们生出嫌隙，也是为此而已。”

王墨叹息一声：“不错。这两宝物虽然世间无双，却生在一处。琴不离书，书不离琴。我们二人都想要得到各自偏爱的一半，怎奈无法分割。于是便想出一个办法。琴与书轮流在两人那里，一人一天，分开欣赏。”

梁宣哑然失笑：“这个办法虽然可行，可惜太过麻烦。”

王墨点头：“正是。有一日，终于我二师兄忍耐不住，竟然将那宝物私自藏了去，我们二人着急动手，便斗了起来。这一争之下，险些将宝物毁坏！周佩弦那厮，便伤了我耳；我也回敬他一手的尸毒。可惜宝物，却还在那人的手中，当真气杀人也。”

梁宣听了一回，暗想这两兄弟枉称同门情深，最后竟会为了一把琴和一张书法帖而撕破脸，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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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沿岳麓山拾级而上，一路分花拂柳，终于来到半山腰一处山谷。眼前一道巨大的山崖，遮天蔽日，山崖正中，湍急汹涌的水流，从山顶高处泻下，形成洁白的瀑布。汇聚成水潭。

水潭的两边，各自延伸出一道石崖。石崖悬空，下临绝壁，有两处茅屋房舍，相对而建。潭水中流出小溪流，分别绕着这房舍而出。

但两间房舍都是处在悬崖绝壁之上，四面看不到石级，不知如何到达。

瀑布下站了一群人，却是沙河帮的那些匪徒。一个个都在忙碌着搭梯，看样子是想要爬上右边那处房舍。但空中却有琴声，空灵从容，不急不迫，响彻山谷。

琴声从左边那处房舍传出。瀑布水声甚大，但琴声仍能如此清楚，弹琴之人的内力定然深厚。梁宣等人看了一会儿，但见搭建梯子的人，动作慢吞吞，似乎像喝醉了要入睡一般。不光是他们，连梁宣这些人站在旁边，听到琴声，也觉昏沉欲睡。

梁宣先察觉出个中玄机：“这琴音中有古怪，再听下去，咱们只怕要呼呼大睡了。”

“书文侯”王墨听了，忽然大喜，朝高处叫道：“锦瑟先生！请问上面可是锦瑟先生么？”喊了几声，没有回答，只有琴音不断。

旁边那老妪哼了一声。“老头子！有人叫你呢，怎么不回答？”

那琴声不绝，终于有一苍老的声音，从草庐中传来：“阿弥陀佛，施主总算回来。这些人有求于你，已等待多时了。”

梁宣心中一奇：“这声音甚是熟悉，好似在哪里曾听过，只是不知这老者为什么要说‘阿弥陀佛’，难道锦瑟先生是一和尚？”

沙河帮的人听了这话，果然有所注目，人群中心轮椅之上，有一人拱手向老妪道：“这位老先生，敢问便是佳期宫主‘霍十三娘’？”

老妪冷冷地道：“你们找霍十三娘做什么？”

“听说霍前辈府上新来一位贵客，那贵客是蔽帮旧友，对本帮有大恩，我们此次前来，正是要来拜谢恩人。”刘小刀微微笑道。

梁宣心中一跳：“他们要来找老佳期宫主霍十三娘，想必是为了雁留声，那可是他们的大仇人，可不是什么恩人。”他存了这心思，想也没想，凑近对那老妪低声提醒：“婆婆，莫信他们，他们是来找那人寻仇的。”

老妪奇怪的扫了梁宣一眼：“不信他们？那我为何要信你？你知道他们是来找谁么？”

梁宣一呆，张口不知该不该说实话。前面周佩弦对老妪恭声拱手道：“敢问这位婆婆，与老佳期宫主霍十三娘是什么关系？在下前来此处，有求于她老人家，前辈能否代为引见？”

老妪哑然失笑：“今日老婆子门口可是热闹得紧哪！不急不急，我先上去，问一问霍十三娘那老婆子，看她肯不肯见你们？”回转身有意看了梁宣一眼。努了努嘴。“箩筐。”

梁宣刚将箩筐解下，老婆子便揽了过去。狂笑数声，凌空跃起，竟施展轻功腾空而上，踩着悬崖绝壁便上到了右面草庐之中。

草庐中翠竹乱生，竹叶颤动几下，便不见了老妪的人影。

梁宣心中佩服：这老妪的轻功竟高绝至斯！绝壁上下离地少说也有近二三十丈，除非是如雁云清、谢微云等高人，才能如此轻易上去；即便是他，要用轻功上这绝壁草庐，也要掂量掂量。而那老和尚和霍十三娘两人都住在此，草庐之中，相对为邻，可见两位都已是江湖上绝顶高手了。

众人在下面等了一会儿。那老妪进了草庐，便再没有动静。这才知道上了当。

沙河帮中有一人“呸”了一声：“老大，那贼婆娘根本便没有对霍十三娘说哩！”梁宣认得他便是前几日在竹林路上见到的被江四平险些毒杀的汉子，叫做六顺子。

刘小刀冷冷笑道：“她可没有骗咱们，那人便是霍十三娘。”

众人恍然。梁宣心中想道：“原来一路同行的人，竟然便是老佳期宫主。雁留声就在她那里么？”又一想：“是了，她的性情，与这老妇有几分相像，果然是师徒。”

刘小刀催促众人：“快加快进度，将梯子搭好，咱们去会会老佳期宫主。”一面又对那左边弹琴的草庐中人高声道：“锦瑟先生，我们沙河帮与你并无仇怨，为何要一再为难我们？”

那老者的声音笑道：“施主这话从何说起？我为施主弹琴静心，全是一片好意。”

刘小刀冷冷道：“你在这琴音之中暗自用了内力，使以催眠之术，好让我等心思倦怠，当刘某人不知么？”

老者琴音不绝：“施主要来寻恩人，但是心思却太热了。老衲来为施主清清火气。”

沙河帮中又有一人骂道：“废话少说！我们来找我们的人，与你这老头子有何相干？多管闲事！”说到后来，声音显然已中气不足，锦瑟先生的琴音越来越悠长，让在场众人听了，心跳都觉缓了下来。

梁宣暗中想到：“这老者能用琴音控制人心，当真厉害得紧。以前可从没见过这种功夫。”运起内力来，暗中抵抗琴音，琴音的内力被他一一化解。只剩下那琴声，倒也确实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