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琴音聊慰心（2 / 2）

刘小刀暗中寻思：“这锦瑟先生琴音古怪。看这样子似是在护着霍十三娘，若是任由他弹琴下去，那我们这些人只怕几天之内也上不了绝壁。到时走了雁留声，大大不妙。”想到此处，高声又道：“久闻锦瑟先生音律当世无双，擅长以乐音医治人怪病，不知能否解我沙河帮中人的病症？只要你能治好了我帮众人的心头病，那今日佳期宫主，我们不见也罢。”

锦瑟先生果然爽快答道：“施主有何病症，可与老衲一说。”

王墨也高声道：“我也有病！锦瑟先生莫忘了我！”

“不急，你们一个一个来。沙河帮的诸位在此多时，不知有何心病要除？”

刘小刀指着身边一个站着最近的汉子：“四喜在我身边多年，不如先叫锦瑟先生给你看看病。”

四喜跪倒在地，唯唯：“属下何德何能，敢得此垂怜？帮主，您多年久病缠身，这琴音既然可以治病，自然是先给您医治最妥当。”

刘小刀摆手：“你就莫推辞了。你在密道之中险些因为我尝那毒草而丧命，我欠你一份人情。”

四喜见帮主如此说，自己也不好再推辞。“阁下瞧我有何病？我四喜活到三十，从未生过什么大病症，阁下若瞧不出，就快快与我家帮主瞧瞧。”

锦瑟先生抚弄了几下琴弦，笑道：“不错。你听来确实四体康健。不过你仍有些小病。”

“哦？是什么？”四喜眉毛跳了跳。

“乐音医心。你心中有疾，疾在冲动易怒。”

四喜心中一松，哂笑：“这算什么病症？”

梁宣听到此，说道：“这位大哥不知。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又所谓相由心生，行由相生。心中有疾，最难治愈。并非什么灵丹妙药可以化解。唯有靠一人之力，勉强克服。还未可知能否有效。”

刘小刀当然也认出了梁宣，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四喜听了这话，心中忌惮几分，仍旧半信半疑。

高处的锦瑟先生笑道：“这位小施主所言，正是老衲想要说的。施主为人冲动易怒，祸事多从此心病上来。”

“那你便怎样医治？”

“我有琴曲一首，聊为君解忧。”

说罢，琴声款款而来，如临风独坐，深处竹林幽篁，风声过耳，闻之令人心静。崖下之人，心田仿佛被这轻慢舒缓的风声柔柔抚过，果然是甚觉心安。

锦瑟先生边抚琴，边吟唱：“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抚琴罢，按住琴弦：“这一曲《竹涛》，送与施主，聊宽慰心曲。”

那四喜呆愣许久，浑然未觉。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乐曲之中。

忽有一人叹道：“人言锦瑟先生乐音如神，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话的是周佩弦。他在六通庄园中号称“乐才子”，自是精通音律，连他也对这锦瑟先生的琴艺佩服如此。

王墨急着道：“不知先生的乐曲，对我这耳疾可有医治之效？”

锦瑟先生道：“你的耳疾是乐曲尖利之音所伤，多听《竹涛》这种曲子自然有疗效。不过你须得每日来老衲此处，听一个时辰，或可见效。”

王墨大喜，称谢不已。刘小刀又道：“五魁的性子与四喜最是相反，就让你来试试。”

五魁拱手：“属下遵命。”毫不推辞。

锦瑟先生笑道：“这位施主的性情最是沉静。然而事事沉静，却也有不足。所缺者在一份血性和刚猛。沉稳有余，豪勇不足。”

五魁大声道：“先生所言甚是。还望先生赐曲指教。”

“施主听我这一首曲，或有所启发。只是此曲狂放，方才那位双耳受损的施主却万万听不得。”

王墨知道他说的正是自己，于是将耳朵捂住。锦瑟先生乐音一转，却是从古筝而来。

筝声激越，如乱石穿空，又如沙场走马，黄尘漫漫，角声满天。听来令人血脉喷张。时又有胡笳、金甲、铁角之声在侧，听来真有身临其境之感。

锦瑟先生又唱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土胭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少顷，曲终当心划，扣弦而止，激昂之声戛然停住。崖下诸人，心潮澎湃，仿佛犹在回味之中。

锦瑟先生咳嗽了几声：“这一曲《雁门太守行》，纯是鼓励人心之作。望施主听来能有所启发。”

五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词曲激昂，听来令人心肠鼓荡，真是人间少有。五魁虽孤陋寡闻，也当真佩服得紧。”

旁边一个汉子忽然大声道：“不错！我六顺子也未听过什么曲子，不过这……这曲音乐听得我心中恨意乍生，只想要上场杀敌！尤其是要……要除掉那毒手郎中江四平！！”

刘小刀道：“顺子，切勿冲动。让锦瑟先生给你瞧瞧。”

六顺子朝高处望了望：“先生虽琴音高妙，未必能杀人。难不成能将那毒手郎中的人头奉到我手？”他先前中了毒手郎中之毒，胳膊被斩断，因此自然是怀恨在心。

五魁提醒：“顺子，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六顺子冷笑：“五哥听了这曲子，果然是与从前不同了。不如你我兄弟二人一同去杀了那贼人，如何？”

刘小刀止住他，摇了摇头。向高处道：“先生请看看，我这位兄弟的毛病，该如何是好？”

锦瑟先生沉吟：“这位施主身中奇毒，不过好在已自行断肢解毒。但从此却再也拿不得兵器了。”

众人听得心中惊奇，暗想：“这人身在草庐之中，却仿佛在山崖上悬了一只眼睛，连六顺子断肢中毒之事也能知晓。”

六顺子愤然：“不错！那毒手郎中害我折了一只胳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但我已无法再握兵器，这仇又如何报？”声音转而绝望：“终究是废人一个罢了。”

锦瑟先生笑道：“施主戾气太重。心情抑郁。世间不如意之事，所在多有。当此之时，最宜登山临水，揽胜迹，观风流，排遣心中郁结。领略天地之广、自然之阔，或许会对人事有另一番体会。”

这一番话说的梁宣心内也怦然而动：“这位锦瑟先生当真不世高人，所说之话句句都能启发人心。稍后真得好好请教他。”

六顺子哀然道：“你说的好听。但我此刻哪有心情游山玩水？左右己是废人一个，不出门也罢。”

“我为君吹奏一曲，聊解心伤。望有游远之意。”

说罢，草庐之中忽然传来悠扬的笛声。初时悠长沉稳，长吟不吐，而后突转为黄莺出谷，嘤嘤啼转，恍若百花齐放，舟行水中，风光满眼，说不尽的心中宽适自得。眼前犹如一派江南风光。崖下诸人都暗自随着乐曲打着拍子，摇头晃脑，甚是自得。曲罢意犹未尽。

六顺子道：“这是什么曲子？听来仿佛很是风光的样子……”

锦瑟先生笑道：“此曲名《姑苏行》，写江南姑苏风光。施主心情郁结，不如便去江南姑苏，且行且走。”

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姑苏风光，名声在外。这一曲《姑苏行》更是吹得崖下诸人都心旌摇荡，心驰神往。

刘小刀含笑点头：“先生既如此说，顺子你这便可以去江南，看一看姑苏风光。这里用不到你了。”群匪哗然而笑。六顺子方才阴郁的心情果然一扫而空。

众人正在说笑，忽听高处右方草庐之中，走出一个小丫头，拍手笑道：“你要去姑苏玩，能捎带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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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行》是近代的音乐作品，用在此有点以今充古的意思。读者们还是不要介意了吧。